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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果然中书省收到了好些奏本,奏闻昭信侯云祯一箭解困免灾,为国为民,请君上嘉奖褒扬,加官进爵。姬冰原翻了翻那些奏本,摞在一旁,看了下时间,又是午时了,便让丁岱又去学宫那儿,将云祯接了过来。
    两人用了午膳,姬冰原才笑着问云祯:“听说你昨儿如天神降临,一箭救了上万百姓?”
    云祯一怔笑道:“陛下哪里听来的,这般夸张,也就是凑巧遇到,只怕失火惊了百姓,引起践踏,正好箭在手边,就射了,也并没有上万那么多。”
    姬冰原笑着道:“今儿奏本都是夸你的,你自己看看吧。”说完点了点桌上那叠奏本。
    云祯拿来随手翻了几本,看了下落款那些上折子的人,赫然却都是前世那些弹劾自己与朱绛合籍成婚,荒诞不经,秽乱纲常的那些言官。
    当年他年少气盛,任性上了奏,但真被弹劾的时候,看到那些言辞如刀如海,心中多少还是凛然生惧,要不是当初皇上一力护着,他当时未必能顶住那些弹劾。虽然最后并未得善终,什么纵情恣意情深如海都变成了笑话,但当初那每一个弹劾过自己的言官,他都牢牢记着。如今这一世,这些鸟人,岂有如此好心?
    他冷笑了声:“拉倒吧,这不是夸我,竟是害我呢,陛下千万莫理他们,我寸功未立就承了爵,书也没读完,也并没有那什么忧国忧民的心,不过是偶然撞上了,适逢其会,随手为之罢了。”
    姬冰原眉毛一抬,眼角已带上了笑容:“怎的如此谦虚?朕正想着给你再加一级禄米,再给你下个旨意褒扬一番。”
    云祯摆了摆手:“皇上千万别,这是捧杀,我不要。”
    姬冰原料不到云祯这样坦荡,几乎失笑,怎有人敢在君主跟前说捧杀二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是姬冰原当真有着捧杀的心,云祯这话几乎是诛心之言了,姬冰原早就知道外边有流言,说自己待云祯好,是为了纵他捧他养废了他只为收兵权,他虽不屑不惧流言,却没想到云祯竟是一点不曾猜疑君上。
    这孩子,竟像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
    姬冰原有些怜惜,吉祥儿纯挚天真,不谙世情,却偏偏有着小动物一般的直觉知道避开危险,他乾纲独断,执政多年,刚才看到这些奏章,岂有不知这些言官捧杀的心?叫云祯看,只是想教他一番道理,没想到全然没用上,他全然就没想过什么嘉奖进爵,更没觉得这是多值得夸奖的事。
    他统御六宇,臣子们个个看着也是披肝沥胆,赴汤蹈火的忠臣,但哪位心里不想着伴君如伴虎、天高难问,纷纷留着后路,一心防着他惧着他?天子无私无偏,这原也是天子要的效果。
    但这孩子居然信他。
    他心里百感交集,将那些奏本放了回去,缓缓道:“你能看到这是捧杀,朕心甚慰。”
    “屈老太傅昨日连夜进宫,只为了护住你,怕你少年成名,被人哄得上了高处,功不配位,反受其害,但若是朕不奖赏你,又怕你心生怨言。”
    “如今看来,倒是朕和屈老太傅,都轻看了你的心性。”
    云祯愕然抬头,脸上涨红连耳根都红透了:“陛下……过誉了,老太傅也……”他一时期期艾艾,竟然被皇上这难得的夸奖激动了——他哪里是什么心性好,他不过是重活过了,知道这些言官们都是什么鸟人罢了,哪里当得起皇上这般夸赞。
    姬冰原忍不住又想笑,不想要加官进爵,却被自己这样一句夸奖打动了?他想了下,不得不承认屈太傅的确才是为云祯长远打算,世事无常,云祯手里,还是得有兵。
    姬冰原按了按桌角,看眼前孩子细皮嫩肉的,又有些心疼,他想起云祯手里那一掌的弓茧,知道孩子未必不能吃苦,是自己舍不得罢了。还是没养过孩子,说起来都知道孩子宠溺便是害了他,但轮到眼前,却是舍不得吃苦。
    姬冰原长叹了一声,整理了下心绪,温声道:“你身子骨弱,大病初愈,且先在上书房读书,等天气好一些……”他停了下,不由觉得天热不好,但是若是拖到天寒,那更辛苦,实在委决不下,只得含糊道:“就让你去九门带带兵,熟悉下防务。”
    云祯坐直了身子,眼睛亮了:“真的?太好了!”
    姬冰原越发觉得头疼,他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可以自己先看看想去哪儿。”得找个靠谱的人陪着他照应他才好,高信吗?太糙,不放心……姬冰原不过数息,已在脑海里过了数个人名,却竟无一人可堪托付。
    云祯不知姬冰原这一番百般思量,只喜滋滋道:“臣府上也养了好些护卫,也很可以用,到时候容臣也带上,好好历练一番。”
    第20章 绿萼
    云侯爷一箭免灾的事,最后只以宫里厚厚赏了不少金银了了。
    仍有言官不知深浅,朝堂上公然奏报,为云侯爷请功。
    姬冰原神色不辨喜怒,只是缓缓道:“朕前日问过昭信侯,立此大功,可要什么封赏,他只说朝中爵位,论功行赏,他才领了父爵,这一点微末功劳,尚不能报君上对云氏的恩眷,不敢论功。朕看昭信侯年纪虽幼,见事倒是比朝中不少臣工们明白许多。”
    “云侯爷尚未及冠,也未领差使,朝中诸公,就忙着做出这样一番趋炎附势的心急样子来,难道诸位不知德不配位,功不当其禄,能不当其官,是什么下场吗?”
    那出班奏事的言官已跪了下来,汗透重衣。
    姬冰原心下早已大怒,面上却仍然丝毫不露,只道:“朕知道诸位臣工,惯于袖翻乾坤,什么架桥拨火,祸引东墙,这些事做来轻轻松松,但长公主为国为民,忠君报国,身后只留下这一子,朕少不得看顾一二,诸君只看在幼子失祜,茕茕孑立的份上,做事且摸摸良心罢!”
    这话就极重了,左右丞相连忙出列,带领百官大礼跪拜,请君上息怒。
    姬冰原却只是站起来一言不发拂袖入内。
    不多时里头传出旨意,给事中刘迁立身不正,朋比为奸,包藏祸心,欺君罔上,即令解职返乡,永不叙用。
    御前侍卫们上前将那颓然的言官褫夺衣冠,驱逐出殿,群臣们面面相觑,今上一贯肃穆端庄,一言九鼎,极少喜怒形于色,是个明君。罢免言官这事,他是从来未做过的,如今这第一遭罢免言官,却偏偏为着进言封赏这样的小事,罢官解职也就算了,甚至还扣上了欺君罔上,朋比为奸这样的罪名。
    三朝后诸位臣子们低声的议论纷纷着,左右丞相回了中书省,右相刘高云低声问左相方中平:“方相以为如何?君上今日是否有些过激了,这封赏一事,觉得不妥,驳回或是留中再议便是了,如何当朝降罪,留下这罢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