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色平淡的收回放在桌上的手,对陆踏歌努力露出一个平静微笑,道“没事。”
他说完这句话,刚刚在他手下还好好地梨木桌就噼里啪啦的碎成了一块块。
陆踏歌“……。”
“咳。”杨羽轻咳一声“真的没事。”
至少他没事。
有事的是这个朝廷。
杨羽不知道这系统有多大能耐,在它提供的记忆里,杨羽目前的身份是这大宋的御史中丞,因在元丰以后无御史大夫,故御史中丞便相当于掌管整个御史台。
这个身份在一开始令杨羽欣喜若狂,可惜后面的记忆则越翻越要命。
此朝名宋,是大唐之后的朝代,在文化和技艺方面远超大唐,但气量却小了不少,一直在外部蛮夷的压迫下活着。
按理说居安思危,居危更当努力奋进,可事实并非如此,至少如今这位帝王——。
喜好花鸟,沉迷书画,最近又搞出了花石纲的幺蛾子。
再说这御史中丞来的则更是荒谬。杨羽原本仅是宫廷乐师独子,自父丧后接任此位,只因在练琴时被年少的帝王遇见,便被选作伴读,当时的帝王还不是帝王,尚且无缘皇位。一朝化蛟为龙,身边无人可用,便硬是找了个由头将上任御史中丞赶走,换杨羽来坐这个位子。
好在杨羽颇有真才实学,并非草包一个,这才勉力压下朝中对他出身的非议,以弱冠之身坐稳御史中丞之位。
在初登基的几年,帝王雄才伟略,励精图治,杨羽全力辅佐,甚至被皇帝称为“我之玄成”,一时风头无量。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帝王放在治国上的心思越来越少,对杨羽的进谏也时有不耐。
待杨御史反应过来时,朝中已是蔡京和一位叫傅宗书之人的天地。
而这群人为了讨好帝王,居然敢提出那劳民伤财的花石纲之事。
花石纲一提,杨御史第一个出来罗列其不妥之处,据理力争的反对,帝王不好拂他面子,在朝上只说此事压后再议,下朝后转手就将诏令发了出去。
待前几天第一块巨石入城,恰好赶在杨御史下朝归府之时,看着那巨石被艰难运入城内,杨羽怒急攻心,加之身体不好,被硬生生气的吐血,请了好几天的假。
不过说实话这假请不请也没什么意义,皇上这几天一天都没上朝,正在宫里愉快赏玩依次运入城中的奇石。
杨羽:……。
看着这长歌门人身周气势森然,又是蓄势待发的模样,陆踏歌看看这一屋狼藉,赶紧轻咳一声让他回神。
杨羽被这咳声打断回忆,先是一怔,紧接着注意到这满屋残瓷碎木,书画尽被碾为纸片,不解之后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杰作,不由耳根微红。
“回神就好。”西域人并不在意杨羽的失态,收起护体内力指指地上狼藉道“现在的问题似,这些你赔得起吗?”
言外之意是赔不起赶紧跑路。
杨羽努力收敛好满屋肆虐的剑气,点头想说自己赔得起。未料刚刚无意识运功过度导致胸口气息不畅,这会儿喉头瘙痒,一个字都未出口就已咳得昏天暗地。
待稍微好受些,已是唇沾鲜血,面色苍白。
陆踏歌“……。”
赔、赔不起跑就是了,中原人这么好面子的吗?问句赔不赔得起就气成这样?
杨羽摆摆手,示意陆踏歌不用担心,好不容易调整好内息刚要开口,又被外面的嘈杂声打断。
那是个极清朗的声音,有着历经磨练仍存在的,最弥足可贵的坚持与坚韧。
“晚生寒窗十载,惟愿报效朝廷,苦心写就一书纵论古今七道,恳请大人惠赐一观。”
早春天气极好,阳光和煦,花满京华。
杨羽闻声微怔,走到栏边望了一眼,那是个身材削瘦背脊直挺的青年,着一袭粗布青衫,此刻低顺眉目,话音却不卑不吭。
系统关于任务目标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杨羽置若未闻。
他只听见那轿中人意味深长的道出了青年名字。
“顾惜朝。”
第59章 逆水行舟三
“顾惜朝啊……。”轿子里的人道, 一只保养的非常好的手拨开锦帘, 露出一张并不年轻的虚胖的脸。
青衫青年行礼道“晚生在。”
那官员看着顾惜朝,眼神带着点难以察觉的蔑视,嘴上却道“好罢, 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完, 转头命令身边手下“去, 把他手上的书呈上来。”
陆踏歌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正津津有味着, 便见杨羽猝然起身, 整理衣袍, 急匆匆要下楼, 赶忙问“做什么?”
杨羽道“那狗官不安好心。”
陆踏歌有点奇怪,顺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薄裘给这个身体不好的人披上,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询问为何如此断定。
“多谢。”杨羽笑笑,顺口答道“因为熟悉了。”
熟悉了?陆踏歌跟在杨羽后面将这话在心底咀嚼一番,眉头微皱。
杨羽的意思是, 他之前也遇到过相似的事……?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陆踏歌初下楼时只觉哪里不对, 跑了一半回神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居然全是女人。
衣香鬓影, 燕瘦环肥, 香肩半露, 玉足腕纤。
概括的说, 按中原女子的保守程度来讲, 这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作为一个开放的西域人, 陆踏歌一边并不掩饰的打量四周一边跟着杨羽走,脑海里刷刷刷翻着系统给的记忆,终于想起来这儿是哪。
马行街鹩儿市,秦楼楚馆!
陆踏歌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杨羽。
系统所给他们的记忆,所作所为皆是符合他们的性格,之前他看这青年分明是一副老实样,未想竟如此会隐藏。
杨羽并不清楚西域人所想,拂身转步,几个呼吸间就出了青楼,站在外面的木阶上静观其变。
他们闪这几步的时候,那官员已经把书翻完,先是讲了几句兵者国之大事,农者国之根本之类的话,接着话锋一转道“俗话说将门无犬子,如今看来,娼门子弟写的笑话,也别开生面啊。”
顾惜朝本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闻此言眉目间染上一层阴霾之色,周围人一听这话,原以为能看上场名臣识英才美谈的敬仰神色立刻变得戏谑起来,有人悠悠感慨道“娼门啊……。”
“我看这青年眉清目秀,生的俊朗,想必他娘年轻时应不输那师师姑娘才对。”
有人立即反驳道“哎,这话可不对,师师姑娘可是一般娼家比得上的?不过瞧他这容貌,他娘若生在如今,鹩儿市的花魁想必当得。”
“贱籍子弟还想平步青云进入仕途……我看他那书拿来糊墙还差不多。”
……。
陆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