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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年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悲伤,只有看她眼睛的时候才会发现,她眼睛里黑沉沉的一片,好像被大雾笼罩,再也不复曾经的清明。
她点了点头,尽可能地让自己靠近大人,“谢谢了。”
除了“谢谢”,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副机长抿了抿唇,“我和周机长也算是私交不错,你们如果有其他什么想法,可以一起告诉我,我会尽量争取的。这次这个事情,电视上也在报道,周机长如果不是为了飞机平安,耽搁了救治,其实完全可以存活下来,但他太敬业了。有再多的要求,只要合规,你们都可以提。”
周月年瞪着一双大眼睛,副机长的话,在她耳边飘来荡去,就是进不到脑子里去。
提再多要求又能怎么样呢?周栋显不还是回不来了吗?明明出去的时候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一节晚自习没有上完,人就不在了。就算评成“烈士”、“英雄
”,可那些,对他的亲人而言,又算什么呢?
副机长轻轻叹了口气,也知道面前这一老一少根本听不进去,但他还是要说,“周机长已经不在了,你是他的孩子,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不管再艰难,你都要顶着。”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这话对一个半大孩子来说,的确有些残忍了。
尤其还是个女孩子。
人在看待女孩子的时候,往往会把她们和弱者联系等同起来,灾难降临的时候,总会给予她们无限的同情。
可灾难自己却从来不这么想。
这句话周月年却听进去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些事情,我没有经验,很多还需要各位叔叔阿姨帮忙。”
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在班上左右逢源的状态,这次,不再是处理与班上同学的简单人际关系,而是她爸爸的后事。
听到她这么说,副机长也稍微放心下来,“今天我们领导还在处理这件事情的善后工作,等他们空了,应该就是今天晚上,就会过来慰问。我提前过来,一方面是出于私人感情,想提醒你一下,尽量为自己争取利益,另一方面也是单位派我先来看看。你爸爸的事情,后面会有一大笔的抚恤金,你往后的生活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的,供你将来出国都没有问题。”
周月年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副
机长又叹了口气。周栋显这些年也算是小有积蓄,就算没有那笔抚恤金,供周月年念到大学毕业也完全没有问题。更别说,她手上还有一套联排别墅和两辆车呢。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怎么看怎么烫手。
副机长见自己已经把意思说清楚了,站起身来便要告辞,“孩子你……好好的。”
周月年点了点头,妥帖地将他送走了。等到她回来,一直忍着不肯哭出声的大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早就叫他多休息多休息的……他,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
大姑抬起手来,泪眼朦胧地看向周月年,“现在好了……留下我们年年一个人,怎么办哦……”
周月年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抱住了,“还有我呢大姑,还有我。”
爸爸不在了,还有她。
只剩她了。
果然,当天晚上,航空公司和民航局的领导都到了周家,周月年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小大人一样,朝着妥帖稳当的方向,将周栋显的领导同事一一接待送走。
等到做完这些,已经快天亮了。她一早要和大姑去殡仪馆,周栋显的遗体还停留在那里,等着她们去按排,在这之前,都是航空公司工会的人在帮忙。
周月年还不到十八岁,没有驾照,不能开车。这里又不好打车,那个副机长留在这里,等下送她们过去。
坐在车上,周月年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枇杷树掩映下的小楼,不知
道为什么,在少了一个人之后,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凄清。
在她一脚踏入十八周岁的大门口时,老天爷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一直跟她相依为命的爸爸没了,从今往后,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大姑哭累了,伏在周月年的肩膀上睡着了。少女的肩膀单薄极了,连一个人的重量都不堪负担,又该如何去承担往后一个人的岁月呢?
周月年跟航空公司工会的人做了交接,将周栋显安顿妥当之后,拒绝了副机长送她们回家的好意,带着大姑回家了。
周栋显是从小地方到S市来安家的,周月年的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还剩下一个姑姑,这些年来也已经在其他地方成家,跟他们没有多大的来往。至于老家的其他人,愿意来的人不多,大不了带个礼金,也不需要周月年多费心。
她这才发现,他们父女俩看起来过得花团锦簇的,结果盖棺定论那天,真正能来送一程的人,少之又少。
说到底,他们都怕寂寞。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终将孤独上路,所以生前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