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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是我……”
    “……安昭。”
    “你要好好……”
    随着他在海水中越坠越深,?那人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变得难以分辨。安兮臣眯起眼睛,努力地分辨面前这是谁,?又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惜老天不开眼,不给他这个机会。突然水面之上有亮如白昼一般的光芒闪耀起来,彻底打断了那人的话。
    随着光芒闪耀,还有一个悲戚沙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声音劈开深海,?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耳边。
    “岁月流水,?逆流而上曰溯回。”
    “追其往昔,因果罪业不可改。”
    “此心若诚,细水长流通来日。”
    “因果无常,?罪业可悔不可改。”
    “众生八苦,?岁月因果不可逆。”
    这声音的尽头仿佛就是那光芒,?光芒好像是从右边来的。安兮臣侧了侧头,光芒之中站了一个似有似无的人,那人一身白衣,?衣上纹路并非流云仙鹤。
    既然是一身白衣却不是流云仙鹤,那应当就是断笙门的人。
    有两句话仍回荡在他耳边,带着一股悲戚的渴求与希冀。
    “此心若诚,细水长流通来日。
    因果无常,罪业可悔不可改。”
    声音如同生在了他脑颅里似的,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念诵着。光芒实在太耀眼,?安兮臣下意识的闭上眼。
    他睡梦间无意识往旁边侧了侧。这一侧就不小心碰到桌边的一沓子书册,几本册子噼里啪啦地一连串落到了地上。
    这动静让安兮臣双肩一抖,心中也一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一瞬间,无边深海没了,那道声音也没了,他趴在书桌上,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安兮臣没起来,他脑袋有些痛,且有些耳鸣,方才那念诵的声音仍不肯轻易放过他,还有余音绕着梁。
    “此心若诚——”那声音悠悠地远去,还在不依不饶的念叨,“——细水长流通来日……”
    “……”
    什么鬼东西。
    他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身上哪儿哪儿都酸痛极了。
    安兮臣却没犹豫,二话不说坐直了起来。他本就身上酸痛,一鼓作气这么干,自然好一阵疼。若换做他人,定要当场惨叫出声,他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好似不过被蚊子叮了似的。
    疼是确实疼,但同他平日那些疼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屋子还是这个屋子。两三具骨傀儡站在墙边一动不动,双眼空洞如黑色旋涡,紧盯着眼前,看上去并不关心他。
    送走乔兮水之后,他也不用担心这些骨傀会吓到谁,干脆就又都挪上来了。
    就像以前一样。
    安兮臣伸手把面前的书合上,皱了皱眉。
    就在不久之前,他忽然眼前一黑,就倒在了这张书案上。随后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做了一场很漫长,没办法动的梦。
    说梦那也不是梦,从头到尾就只听见有人和他说话,他还听不清。
    他皱了皱眉,低身去把掉在地上的册子捡了起来。
    不过一阵窸窸窣窣响,声音不大,但他捡完一抬头,却看见房间里头几个骨傀都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空洞,一声不吭,好似无声地询问他在做什么。
    安兮臣没说话。他像是没看见似的,把册子放回去,又从最下面抽了一本出来翻阅。
    过
    了一会儿,这些骨傀又自然而然的把脑袋转了回去。
    骨傀循声而动,但自然不会对安兮臣出手,刚刚那转头也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
    毕竟,这座死寂如墓地的地方,只有安兮臣是唯一的动静。
    光芒闪耀之后又黯淡下来,乔兮水被闪得眼睛疼,周围恢复正常之后,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向四周。
    此处是个林子,应该正值秋日,落叶哗啦啦飘落了一大堆。乔兮水揉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
    林子大家都长得一个样,到处都是树木花草,实在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可以分辨此处是何处。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来人悠哉悠哉,越来越近。
    乔兮水就在原地等着。往昔术让他能被看见和不能被看见想必都有一定的道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倒不如顺其自然。
    那人来了。
    他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上挂着雪白流苏。
    是林泓衣。
    看样子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竟然扬着嘴角带着笑。但眉眼之间可不仅仅只有笑意,他眼中还有一股竭力压下的、几乎扭曲的不成样的杀气。
    乔兮水看见他那副比疯子还要疯上几分的表情,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
    他见过林泓衣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是在安兮臣闭关之后,他对原主说要下山去找安兮臣把话说清楚!
    他说他是师尊,所以要去告诉安兮臣实话,要去接下安兮臣所有的怒火和崩溃!
    可他哪有一点这个样子?说他去杀人还差不多!
    乔兮水一瞬间气的急了,忘了往昔术中大部分时候他都不会被别人看见,喊了一声:“林泓衣!”
    林泓衣压根听不见,他踩着落叶,与乔兮水擦肩而过。
    乔兮水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抓,手从他身上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他这才清醒过来。
    对了。
    因果罪业不可改。
    他抓不着林泓衣,也阻止不了他。安兮臣这之后欺师灭祖屠杀同门,他都只能做个旁观客。
    毕竟因果罪业不可改。
    乔兮水直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林泓衣在他眼前踩着落叶远去。
    落叶被他踩成破碎的尸骸,在瑟瑟风中被挫骨扬灰。
    如同被他亲手毁掉的安兮臣。
    乔兮水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起脚跟了上去。
    他像一只游魂,走在路上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