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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缝针的时候她也和我说没事,结果我回去伤口就裂开感染了。”时隐说着就想从床上下来,但一活动,骨头就错位一样咔咔响,他轻轻倒抽一口气。
沈浔一把把他按回去,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刚醒就想着瞎蹦跶?
“这什么医生那么不靠谱?有执照吗?”
原先鸦雀无声的诊室里,医生仿佛适时地从睡梦中醒来,抻了抻脖子,并发出了咳嗽声:“没有,建议您出门左转。”
“……”沈浔压低声音:“那怎么着,去找个大医院看看?”
“去不起。”时隐突然想起那飞得漫天的红票子,又看了看沈浔,“那个钱呢?你捡回来没?”
“没。”沈浔耸耸肩,“你指望那些票子在这么一顿混战之后还能有个全尸?有我也不要,赏他们了。”
时隐嘴角无意识地扯了一下,看着这阔少爷的嘴脸就想动手。他压了压,拿出手机:“……加微信吧,我打工还你。”
“你可省省吧,真要还钱等养好身子再说。”沈浔扫了他的码,“你这个头像……喜欢猫?”
“哦,那是我儿子。”
“我靠,看不出来啊,你个暴力校霸居然喜欢猫。”沈浔笑了笑,顺手给他打了个备注叫“猫猫他爹”。
“我哪有你暴力,小学霸?”
“我那是该出手时就出手。诺贝尔和平奖都缺我一个。”沈浔斜睨他一眼,“你别天天学霸学霸挂嘴边,多好一词,搁你嘴里怎么就那么讽刺?”
时隐看他一眼,心说你要是不在学校装乖,这词儿也不会有那么别扭。
沈浔的头像乍一看是个非主流朋克少年,脑后扎一小撮头发,侧脸面对屏幕,耳朵上还有个银色耳环。
时隐刚开始还没注意,再一看却越看越眼熟,这个上翘的嘴角……特别像那天晚上某个在小操场动用私刑的人。
“你还留过这种发型?”他点开大图,凑到沈浔眼前。
沈浔挑起一筷米饭准备放进嘴里,突然看到放大的自己,差点一口呛出来:“干什么,觉得帅也不用这样啊。”
“帅你大爷,非主流傻逼。”
“呵,你就嫉妒。”沈浔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左耳。
时隐视线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出来:“你耳洞呢?”
“刚打就没带了,长合了。仔细凑近看才看得出来。”
时隐“哦”了一声,却没有打算真的去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回来一看,老李的催魂电话又打进来了。
“喂?”
“小子,你这几天又没来学校吧?”老李语气故作轻松,在电话那头扯着嘴角。
“嗯。”时隐回答得干脆。
办公室里的老李深吸一口气,默默念了一遍贴在桌上的心经,抚着胸口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这次是什么理由啊?”老李按着眉心问。
时隐通常都是无理由旷课,偶尔能说出点理由,都是自己受伤、家人生病之类的,他不知道哪来的外甥已经反复过世十次。老李心里早已举起了厚重的盾牌,什么唇枪舌剑都捅不穿。
“这次……”时隐说,“也是受伤吧。”
“又受伤!你小子懵人呢?”老李那边彻底爆发了,时隐能听到他的不锈钢保温杯敲在木桌上的沉闷声响。
这句骂得大声,沈浔在一旁也听见了老李吼的那一嗓子。他向时隐伸了伸手,示意他把手机拿来。
“李老师。”沈浔沉稳的声音传了过去。
老李愣了愣:“你是?”
“沈浔。时同学在去探望老师的路上摔了,得修养几天。”
“你怎么和那小子在一起?”老李的语气瞬间平缓下来,“他伤得重吗?”
沈浔的唇枪舌剑尚未出击就破了老李的防御阵。他得意地勾着唇角,对时隐竖起食指。
请十天假?
时隐摇摇头,竖起三根。
请三天。
沈浔挑了一下眉,对时隐竖起拇指,无声地说了句“金贵啊”。
他继续对老李说:“说重也不重,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修养个三十天差不多了。”
时隐头上冒出几个小问号。
沈浔接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少了呢。”
沈浔在老李印象里很规矩,他随口两句就给时隐换来一个超长假期,挂了电话。
时隐带着点叹息道:“还是你们学霸说话管用啊。”
“少揶揄我。”沈浔把他整个人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至于要三十天?”
“我谢谢你,我说的是三天。”
“……你就当买一送十吧。”他把手机递还给时隐。
时隐接过,目光扫过沈浔的手,始终有些良心不安:“你要不要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皮肉伤。”
“也行。废了学霸的右手,让他多扣点卷面分,我也算造福社会。”
“滚蛋。少爷我这黄金右手要是废了,你得养我一辈子。”沈浔煞有介事地说,“我们手艺人,就靠这双手吃饭。”
“手艺人?”时隐扬了扬眉。
“也没什么,留着艺考的手。”
“你艺考生啊。”
沈浔稍微抿了抿唇,“嗯”了一声:“美术生。”
时隐指节蜷了一下,在沈浔不注意的时候向他投去深深的目光。
作为美术生,他抓刀子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有可能会伤到手吗?是该夸他热心还是该骂他傻?
时隐心里像被紧紧攥住一样发着酸,这次是真的欠人情了,而且还欠大发了。
“啊!你醒了!”外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女声,正是孙姨领着小骢一块进来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啊?”
时隐乍然看到孙姨朝自己扑过来,那双肥胖的手比他现在因为打架发肿的手还粗一圈,二话不说就搭在了自己手背上。反常必妖,时隐下意识抽了手。
孙姨讪讪地收回有些汗湿的手,在自己胳膊上抹了两把:“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不用。”
“怎么不用!要的,必须谢谢你!”孙姨激动道,“要不是你,我刚才……哎,不说了,是我们母子害你……”
“不是。”时隐直接打断了,那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其实孙姨才是被害人。他沉沉呼出一口气,说:“不好意思,我引来的人,我一会儿会搬走的。”
“你……你引来的?”
孙姨愣了愣,嗓子里像生了锈,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她神色恍惚,混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时隐,瞳仁里倒影的却是另外的人。
半响,她卡顿似的道:“你跟姨说说,你怎么惹到那些人的?”
时隐对她这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颇为不适应,不答话。可是偏偏他又总能感觉到床边坐着的那个人,正往他脸上投来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最后他叹了叹:“家里人惹的。”
“这…”孙姨嗓音又尖细起来,“这种事交给你一个小孩处理?”
时隐抬眼看了看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孙姨右手捏成拳一下锤在左手手心,絮叨两句:“不应该啊,怎么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