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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慢腾腾地挪回去,他没有回昨晚江问的院子,怕自己若是和柯寒柯牧他们起冲突会连累了他们夫妻。
他回了最开始的小院,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青衣少年站在院里,背影瘦削纤细,墨发散在盈盈一握的腰间,看着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青衣少年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见了年追弦他明显地一愣,接着笑了,笑容里带着意味深长:“我叫宁沛。”
年追弦本来看这个背影心中一窒,再见他模样与自己只有五六分相似,顿时松了口气,暗道:莫非顾香河将他错认成了自己?顾香河每次都说见我眼熟,难不成这次见这少年觉得眼熟,便将他带在身边了?
也许是年追弦想事情时间久了,宁沛沉下脸:“我在与你说话呢。”
年追弦便答道:“我叫……年追弦。”
“呀,你这嗓子是怎么了?”宁沛这回带了些真实的笑意,“说话这么费劲。”
年追弦对于他这敌意感到十分莫名其妙,正打算不理他直接走过去时,院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说话声。
“香河能力这般出众,竟单独捉了一只鲛妖,还是谧川海出来的,珍贵的很啊。”
“那鲛妖……宁沛是吧,看着像个爱哭的,柔柔弱弱地,若是再来一个年追弦这样的,我可要疯了!”
“堂哥你真是一点也不顾我,十几年不见,你竟如此出息,将我比的一无是处。”
“你还好意思提?都是顾家养出来的,怎么差这么多?”
顾香河的声音一直压的很低,年追弦听不清楚,但他仍然控制不了激动的心,那是顾香河,他经历了两个轮回的好朋友顾香河!
而等他们从院门进来,为首的柯寒柯牧扫了一眼年追弦便将目光落在了宁沛上,柯牧笑道:“吞魂咒已经给你种下了,你便安心住下就是。”
顾平遥看了宁沛几眼,皱了皱眉头,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年追弦身上,他的眼神带着玩味和放肆,而年追弦却全然没有感觉。
他看着顾平遥身边高大挺拔的黑衣男子,那眉那眼,在他梦里出现了千遍万遍。
他哪里是顾香河,他分明是时燃!
第三句诗治伤
时燃看了过来。
年追弦忍不住细小的打颤,虽是夏日,他却感到了一阵寒冷。腹部一直被他努力忽略的疼痛又开始不管不顾地发作起来,好像有一双手攥住了他的五脏六腑狠狠摔打。
因为时燃看过来得眼神那样漠然。
平常总是含笑望着他的眸子,此刻没有欢喜也没有温柔,没有怜爱更没有疼惜,没有任何感情,情绪干净的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年追弦是见过时燃眼睛里出现这种目光的,都是对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或是不熟悉的几面之缘的人,他都是这样平静的无悲无喜的眼神。可现在,他将这样可怕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这目光,就像是一座终年积雪的山。
又重,又冷。
年追弦几乎承受不住,他的脑子里响起了纷乱而杂乱的声音。
有痛苦地尖叫: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啊!
有轻蔑地嘲讽:他不记得你了……他不记得你了……他不记得你了……
还有恶毒地折磨:你是谁啊?小年吗?不,你不是……你不是……
更有恐怖地低语:没有时燃的,这世上没有时燃的,他是你臆想出来的人啊……
哎?你们看你们看——”顾平遥指着年追弦,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兴奋地笑道,“他在哭啊!他哭了哈哈哈哈……哎呦,真难得啊!他也会哭啊!”
年追弦呆呆地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月白色明珠,听见顾平遥夸张的笑声后才感到自己脸上轻柔滚落下来的颗颗明珠。
他竟然哭了。
“世伯,我对他有一点感兴趣,”时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低沉,他指着年追弦,缓声问道,“我想把他带回房里,可以吗?”
柯寒面露难色:“香河,别人怎样都行,就是他……不行,你换一个人吧。”
时燃低低笑道:“世伯,我就是想和他聊聊天,不对他做什么,你放心吧。”
柯寒上下打量一番时燃,见他面色沉稳,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加之他刚给他们抓了一只鲛妖,总不好拂人家的面子,便道:“好吧,我知道你稳妥,不会乱来的。”
顾平遥看时燃向年追弦走去时简直眼睛都直了,昨夜的事他回去想了一宿,越想越抓心挠肝,今天要不是去接顾香河这个堂哥,大舅定要让他跟着,他怎么说也得来找年追弦不可。
时燃一步步向年追弦走去,年追弦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走近,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自己的心上。时燃在他的面前站定,黑沉的眼眸后似乎像是积压这什么,他看不懂,任由时燃轻轻牵起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拉着他向外走去。
年追弦如何能不哭呢?无论时燃不记得也好,甚至他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也好,只要是这个人就好。只有他的凛冽如寒铁的气息,才能让自己安心。他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年追弦默默地想:我记得就好。
就算他不记得,他牵着自己的手势依旧那么轻柔小心,那样的柔情,会让人觉得自己依旧是他精心呵护着的珍宝。
时燃牵着年追弦穿过自己的院子,进了正屋,利落地关了房门,连灯都没有点,就将年追弦抵在紧紧闭合的门上,额头挨着他的额头,鼻尖也亲密地蹭在一起。时燃低声道:“别再哭了小年,真要把我的心剜出来吗?”
年追弦愣愣地说:“你……”
时燃小心极了的抱住他,轻吻了他的嘴角几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心疼地去触碰年追弦脸上的一片结痂的擦伤,翻来覆去也只会笨拙地说,“是我不好……”
年追弦这会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时燃近在咫尺,好像没有忘了自己,好像也也不是假的。
年追弦不安地看着时燃。
时燃叹息一般地说:“小年……”
年追弦靠在时燃怀里,声音低哑难听,说话又断断续续:“时燃……你是、真的吗……”
时燃眉心一皱,他慌急地低头去看:“小年,你伤了嗓子?”
年追弦没有说话,而是期盼地看着他,明澈的眼眸仿佛能让看穿一切,他正在等时燃肯定的答复。
时燃看得心如刀割,他收紧了一点力气,将年追弦更密实地圈进怀里。他柔声哄道:“我是真的,小年,别怕,我是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年追弦从来到这里,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拖着一身的伤东奔西跑,又经历了巨大的惊吓,早就精疲力竭了。他一直强撑着一口气,始终无法安心。可如今,在这个熟悉的温暖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