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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了,他心道。
可是另一重思绪很快填充了进来:什么抓不抓得住的,可不就在他手心么。
“爷爷奶奶呢?”姚辛平问。
姚岸回神答道:“在颜老师那,估计一会儿就回了。”
“去个电话。”姚辛平说。
“怀恩家没有电话。”姚岸停顿片刻,“我喊去吧。”
外头冰天霜地,换个稍心疼儿子的都不会答应,姚辛平没多琢磨便点头:“早去早回。”
姚岸也不矫情,到隔壁换了双鞋,出来走到姚见颀面前,把他的拉链直提到了下巴尖儿,拍拍他的背:“走吧。”
“?”
姚见颀不明所以地被他捎了几步,姚辛平很快出言制止:“谁让你拉上弟弟的,自己去。”
“山高路远,好无聊啊。”姚岸搭着姚见颀耍无赖,“得喊个人跟我作作伴不是?”
“你……”
“让他们兄弟俩去吧。”于绾开口,先一步稳住了看似要呵斥的姚辛平。
“见颀还小,会吹感冒的。”姚辛平担心。
“他可不乐意你这样说他。”于绾笑着面向姚见颀,“是不是?”
姚见颀被三个人无形拉锯着,尽管都是善意的,还是有了种被动的摆布。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股子较劲。
他顺着自己身上的手看向姚岸,像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此刻要拉着他,为什么从最开始就要拉着他,何必呢,他们本可以不同路。
姚岸被他眼神里抛来的诘问一惊,手于是下意识又悻然地收了回去。
事到如今,其实他不肯承认,自己有些无法摸准姚见颀的心情,他不确定什么是对方想要的。
他也不确定,自己给他的,是不是某种强求。
“算了。”姚岸插着口袋,用肩撞开了门。
这时的风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
空气一下子静了,只剩冷,结成了冰,半点声响也无。
康子站在桥下,最后问他一遍:“去不去?”
姚岸比了个“请”的手势:“你赶紧上路吧。”
康子又叽叽歪歪了几句什么,连带着比划,他努力了,没听清,姿势僵持了一会儿。
一颗石子撞在了他球鞋边缘。
姚岸循着来路望过去,看到一抹杏红,好像枫叶托着新雪。
“你怎么……”
姚见颀将那一步踏出,经过他身边时不作停留,直到快下了坡,才回了回头。
这一回头便是催促了。
姚岸堂堂地直起腰,重整旗鼓地跑过去,搂着姚见颀飞冲下斜坡,四只脚快得不沾地,只有往前,再往前。
姚见颀早知道这一趟会走点弯路。
却没想弯到了山上。
姚岸抓着一虬颤巍巍的树枝,蹬在土坡的凹陷里,向上攀援着,去够那一株花苞半掩的春鹃,又叫映山红。
他手臂扩张到一个极致的角度,待要触及时,两脚却在那湿泥里滑了一下。
“哎!”姚见颀慌乱中喊了一声。
姚岸稳住了,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没事儿。”
姚见颀注视着那身影,自然而然想到夏天时节,他游在河里险险地给他摘水芙蓉,花不同了,人是同的,连那不管不顾也是贯彻的。
姚岸索性借力跃起,听得“咔嚓”一声,高高取下了那一株杜鹃。
姚见颀接过那丛红似火、如霞,透过花蕊的缝隙去看姚岸。
花开堪折直须折。
趁他还能送,趁他还想要。
第29章 姚见颀在冬天画了夏天
开春之后,姚岸上了几次姚见颀的住处。
也就是传说中姚辛平买的江滨大别墅。
实际当然没有那么夸张,一栋临江小洋楼,有些亭台水榭嘉树之类,沿线栽种了吴茱||萸和百日红,置了一把双人木摇椅,黑池里卧着五蓬睡莲。
头一回到的时候,姚岸站在镂空雕花铁门前,还是咽了咽口水。
他妈的,姚辛平这些年是捞了多少。
那天姚见颀去学画没回来,于绾和姚辛平都在,怎么也要在的,姚辛平下了厨房,捣鼓了三菜一汤,端到他面前,糖醋里脊,炒苦瓜,扁豆肉末,玉米排骨。
姚岸敛去那点意外,佯装挑剔地尝了几口,定语道:“还行吧。”
姚辛平抄起筷子。
他赶紧低头刨了几口饭。
姚岸不挑食,这菜不全是他喜欢的,但也凑巧地碰了碰他的胃口。
饭后于绾要收拾,姚辛平不让,只说让她带姚岸参观参观,实则留出余地给他们交流。
可凭空哪来的交流之资呢。
姚岸好苦恼,却不像最开始那样拘束了,他往后靠,肩胛骨硌着椅背,没有就没有吧,沉默他也担得起。
“走吧。”于绾却要把姚辛平的话落实。
姚岸无不可地起身,跟在她后头。
于绾身形在女人中算高的,姚岸虽不过十二岁多,此刻也快及上她了,故而要端长辈派头是有些难度的。
索性她并不纠葛这些派头,就像他不介意姚岸对她的称呼。
如果说她有什么介意的,不,算不上介意,只是在意……
“姚见颀住哪?”姚岸在于绾推开的又一扇门外,飞掠般探身瞧了一眼,重新看回她问。
于绾一面上了楼梯,一面微笑说:“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们一气上到了三楼。
木制的地板和斜顶,小厅内电视茶几一应俱全,外头通连着个四敞的露台,另有一个玻璃包裹的小阳台,卧室在书房旁边。
顶得上一套房了。
“他倒是享受。”姚岸口里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平,眉宇扬着,一片意料之中。
不待于绾给他推门,他径直跨进了卧室。
米色的床单枕套,地毯和衣柜是深棕,吊灯是白的,书桌旁放着木色画架,挨着颜色稍深的窗帘。
“太素了,收拾起来很难吧。”姚岸自顾自说。
“都是他自己拣的。”于绾在门边道,“他一般不让我们进房间。”
她的面容有一丝习惯的无奈和纵容。
姚岸忽觉得站在这里有些不是,但找不到挪脚的理由,曲折地看见洗手间的漱口杯,便随意掐了个话题:“他换到第几颗牙了?”
于绾原本的唇线不着意地僵直了,反问道:“什么?”
姚岸以为她没听清,再重复一边又有没话找话的嫌疑,于是摆手道:“没别的,我随便看看。”
于绾退出去,给他半阖上了门。
阖住的是姚岸随口一问带给她的几近灭顶的惊诧。
她居然不知道姚见颀换过牙。
她身为一个母亲,居然不知道。
之前所有的体贴照料都成了绣花文章,在这轻轻一句中显得那么肤浅讽刺。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