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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个青年人也往这里看了几眼,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将人打发了,自己走上前来。
那青年人问:“老人家,这画斋是你的?”
老头从小水注上抬了抬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这老头看着足可以当他爷爷了,苏岑难得没有冒犯,耐着性子道:“老人家,跟你打听几幅画。”
“画,我这都是画,”老头抬起干巴巴的手指一指,“你要哪副啊?这有那个《伏生授经图》,《游春图》,还有那个《胡服美人图》,小伙子气血方刚,难道是要……那个我这儿可没有。”转而两眼一眯,“不过我可以找人给你画,你是要欲语还休的啊,还是半遮半露啊?大开大阖的也有,但得加钱。”
苏岑:“……”
找人画,找谁画?李云溪吗?看不出来那副瘦瘦弱弱的样子不光会画《疏荷沙鸟图》,还会画《图》。
身后的衙役喝道:“放肆,我家大人是……”
苏岑摆摆手将人打发了,继续问道:“我想打听的是三副《桃夭图》,老人家还有印象吗?”
“沈存的《桃夭图》?”老头抬起头来,遥遥一想:“这画我倒是有过,但都卖出去了啊。”
苏岑急问:“卖给谁了?”
“有一副是临街萃集轩的掌柜拿走了,还不给现银,喏,拿这个小水注跟我换的,剩下的两幅……”老头皱眉一想,“那我记不得了,但我这里卖出的画都有记录,你实在想要,我可以帮你查查,你去跟他们交涉吧。”
苏岑点头,老头便吩咐了店里一个小伙计拿来账本一页页翻找。
趁着老头翻账本的间隙,苏岑又问这三幅《桃夭图》的来历。
老头边翻账本边摇了摇头:“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这老头当真知道些事情,苏岑凑上前去,“怎么说?”
老头反问:“你可知道这沈存是谁?”
苏岑擅长的不是画,但对画也算是有些研究,几副《桃夭图》画功不浅,画上署的时间也不过十几年前,但他却从没听说过沈存这号人物。这也是苏岑纳闷的一点,如此画功却没有画作问世,确实有些蹊跷。
老头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沈存啊,早就死了。”
苏岑一惊:“死了?!”
“十一年前就死了,一大家子,一把火,全没了,”老头叹了口气,“要说这蜀中沈家也是书画大家,祖上是前朝的沈行中,那副举世的《后羿伏日图》就是出自他的手。只可惜,传到沈存这一代,家道中落,沈存不喜欢张扬,他们家祖传的斧劈刀皴画法已经很少面世了,后来更是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可惜了,可惜了。”
沈存也是蜀中人?苏岑记得徐有怀正是十一二年前从蜀中过来的,莫非徐有怀跟画上这位沈存还认识?
苏岑问道:“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天灾?人祸?那谁知道呢?”老头摇头道:“只知道沈家三十二口包括沈存才八岁的小女儿,全都烧死在那场大火里,只有一个管家外出采买才逃过一劫,顺势救出了这三幅《桃夭图》,我这三副画就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苏岑追问:“那这个管家现在何处?”
“也死了,”老头啧啧两声,“两年前病死了,怕这三副画再不见天日才送到我这里让我帮他卖了,也算是让沈存的画流传下去。”
“也就是说沈家三十三口如今没有活着的了?”苏岑皱眉,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因为这三副画而死?
“有句话啊,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老头从账本上抬头看了苏岑一眼,欲言又止。
苏岑道:“您说。”
老头纠结了一番,才道:“画是好画,但我看你年纪轻轻,劝你还是不要再打那三副画的主意了。”
苏岑:“此话怎讲?”
老头神秘兮兮看了门外一眼,冲苏岑招招手,避着人小声道:“那三副画啊,被诅咒了!”
看苏岑不甚在乎的样子,老头又道:“你别不信,前几天御前烧死的那个你知道吧,他就是拿小水注跟我换画的那个萃集轩掌柜,结果你看看,这才几天,人就烧死啦!那三副画是从火场里救出来的,沾了烧死的人的怨气,谁沾手了谁就得死!”
天灾、鬼影,现在又成怨气了,苏岑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鬼,摆手道:“你也沾手过,你怎么没事?”
老头面色一冷,“别提了,我这画斋就险些因为那几副画没了。要不是那天我走的晚,我这画斋第二天险些就烧成灰了。不然你以为我能因为这么个小水注就把画卖了,就那画功,还是沈存的绝笔,我自己留着传世岂不是更好……哎,找着了。”
苏岑猛地抬头。
老头把账本往前一递,“买那副《其叶蓁蓁》的叫刘康,那副《有蕡其实》,叫这个……曹玮。”
第97章 曹玮
苏岑从画斋一路赶回大理寺衙门,先是吩咐人去找那个叫曹玮的,接着便叫人找来蜀中的案档,一头扑进去查找十一年前沈家的案子。
不出所料,和那老头说的差不多,十一年前沈家确实因为一把火被灭了门,现场找到了三十二具尸体,跟沈家三十二口人都能对的上号。那个侥幸逃脱的管家事后也找到了,但案发当时他有不在场证明,官府也没有多加为难。
大火的起因没有查实,这件案子也就成了悬案,被尘封这么些年后因为三副画被翻了出来。
如果事情真按照案档所记载的那样,那还存在一处矛盾。苏岑记得画斋老头说过,这三副画是那个管家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但案发当时管家又不在沈家,那他是怎么救的画?
是那个管家撒了谎,用了什么手段伪造了不在场证明,实际上偷了画放了火?还是那个画斋的老头在说谎?
只可惜案档上没有对那个管家后续的记录,按照画斋老头所说的话,应该算得上死无对证了。
阖上案档,苏岑吩咐:“来人。”
等一个衙役过来,苏岑道:“去查查画斋那个老头的来历,还有那个画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衙役领命下去,苏岑站起来伸个懒腰,窗外已经垂暮,又过去了一天。
苏岑从值房里出来,正打算找张君打听打听这几天朝廷的风向,途径前衙,才发现薛成祯正在审案子。这几日苏岑忙着办祭天案,大理寺其他的案子就都推到了同为司正的薛成祯头上,苏岑心里过意不去,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案子?”
前衙伺候的小孙这会儿没事,回道:“也不是什么大案子,说自己被鬼缠上了,过来寻求官府庇护的。”
苏岑暗道如今这年头怎么哪哪都在闹鬼,抬步欲走,走出几步莫名觉得堂下跪着的人有些眼熟,便又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