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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腰背有些佝偻,不似陈国公依旧身板硬朗挺硕。
    “女儿红喝不上了,就多喝几杯这旧日的茶吧,也算是个念想。”
    严太师拿上拐杖,在转身的一刻听见少年轻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老者一低头,齐轻舟藏在桌底下攥紧了的拳头刚好撞进他的眼帘。
    严太师笑叹一声:“可殿下分明已经信了不是吗?”
    齐轻舟脸上一僵,嘴唇抿紧,不肯承认。
    严太师脸上布满褶皱,说话时两道白眉也随着动:“若殿下疑的是殷大人,那老臣无法自证,唯有请殿下心证。”
    “若殿下疑的是老臣,那就更不必,”他握紧拐杖,声音低了下去,“臣立于朝堂多年,再无意权势荣华,余生之所念,不过是为家女讨一个公道,圆拙荆最后一分念想。”
    说完他没有再看齐轻舟,迎着门外破涌的风雪径直走出去。
    呼啸的风声里,老者似乎听见身后有人趴在桌子上埋头隐隐哭出声来。
    风一吹,又散了个干净。
    齐轻舟将严太师送的茶带回去,老国公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喜意,提了些从前的事。
    严太师确实没有骗他,齐轻舟心中难过更甚,留了句“晚饭不必叫我”便拖着沉重脚步和昏沉脑袋回了房间,行尸走肉一般。
    老国公看着夫人不解:“怎么跟你出去一趟,回来连魂儿都丢了。”
    老夫人一边喝茶一边道:“他这次回来本也就没带魂儿。”
    齐轻舟躺下,院子里的梅香混着夜风徐徐窜进来,他糊里糊涂地闭上眼,迷迷蒙蒙做一场大梦。
    书,好多书,是万钟阁。
    他躲在角落找几本宫藏典籍,守门的宫人没注意,落了锁,将他关在了楼塔的顶阁里。
    冬日的傍晚,日头西沉,最后一丝余温被带走,藏书阁里灯火全熄,地龙也被关了,黑魃魃的阴风在空旷的书架间来回穿梭扫。
    宫殿门窗严实,透不进一丝光,齐轻舟拍门呼救,没有人来。
    浓重的冷与黑让他又浮现出小时候被李后关在严华塔的黑井里的恐惧。
    他瑟缩成一团猫在书堆里,用一本本典著为自己筑起一小圈,全身上下僵成一团,唯有湿润的眼眶是热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急促的开锁声响,一个笔直玉立的身影仿佛一把利刀般直直破开那扇厚重高大的宫门,也破开了室息的漆黑与阴寒。
    混沌之中,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抱起了蜷缩在角落的他,带有薄茧的手指一点一点擦去了凝滞在眼角的泪水。
    修长的肩颈、熟悉的冷香,齐轻舟缓缓将被冻得快要裂开的头靠上去,那个人漆如绸缎的黑发很柔顺。
    对方用肩上的朱红外袍将他整个人完完整整笼了起来,才横抱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肆虐的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那个人轻轻将他的脏兮兮的脸按进温暖的胸膛里屋外白茫茫一片,秃落的枝丫、萧瑟的宫道、寂静的雪地,天地万物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外面天寒地冻,风霜肆虐,他却拥有了一方温暖炽热的天地。
    那个人抱他抱得很紧,削劲的手臂很有力,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在微微地颤抖。
    齐轻舟安抚地摸了摸对方那一截裸露在外面的光滑皮肤。
    那种被紧紧包裹起来妥帖放置的充实感和安全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过的幸福。
    被找到、被接住、被抱紧,眼眶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辽呜呜
    第60章 大梦(下)
    前方飘来一阵大雪,又回到了天气还没这么冷的时候。
    齐轻舟看见梦中的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没惊动宫人,随便披了件外衫打开房门。
    “吱嘎”一声,对门也开了。
    齐轻舟惊讶抬眉:“掌印也睡不着么?”
    “不是。”殷淮只披了一件很薄的云柏纱衣,偻空纹理,清瘦修长的体态影影绰绰,“臣知道殿下没睡。”
    齐轻舟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低声道:“你记得啊?”
    明日就是他母妃的祭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近日皇后在宫中领众妃为皇帝素斋祈福,又为太后请了灵台仙师念诵超度,为了不冲撞,其他的祭拜法事自然不能再提上议程。
    齐轻舟愁得睡不着觉,又气又恨,在宫中私烧香火是大罪,尤其是在皇帝如此信道奉佛的局势下,也许明日他连光明正大悼念自己母妃的机会都没有。
    殷淮直接跨步走过来,将他揽在臂弯下,安抚道:“臣命司礼监为贵妃准备了一些桃笺和纸鹤,还有牌鉴也擦干净,殿下清早可——”
    “不要!”齐轻舟拉住他的手臂,又说了一次:“不要。”
    会给掌印惹麻烦的。
    得罪皇后倒是没什么,但皇帝最信神佛,钦天监那边已经在相后的示意下出了这个月的星律图,这几日都是最适宜皇帝生辰八字灵修的时段,若是让他觉得祭拜陈贵妃会阻碍到自己的修仙大业,殷淮再权倾朝野也落不着什么好。
    殷淮摸了摸他柔软的脖子:“臣不怕。”
    “不要了,”齐轻舟不愿意,拉着他往外走:“我睡不着,掌印陪我出去坐会儿就好啦。”
    春天的良夜,繁花开得无声又热烈。
    两人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沉甸甸的松果自枝头落下,砸到了齐轻舟的肩,也不怎么痛,但今日他心里格外难受,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可发,一点点小事亦能委屈得不行,贴在殷淮身侧乱拱,像只苦闷暴躁的兽类幼崽。
    殷淮只好揉揉他的肩,哄说:“没事,没事。”
    有人陪在身边,齐轻舟心里舒服许多,殷淮也不讲什么安慰的话,只陪他静静坐着了一夜。
    坐到齐轻舟熬困了眼,不知不觉头一歪,倚在了他的肩头上,迷迷蒙蒙中,殷淮听见他含糊的梦呓:“掌印,你好像我母妃啊。”
    殷淮:“……”
    靠在他身上的人还傻乎乎甜笑了一下:“香香的,好漂亮。”说完便一股脑彻底地睡了过去。
    殷淮叹了声气,将人打横抱起进了屋。
    次日,殷淮带齐轻舟去了一个离京中很远的寺庙,没有随从,两人骑马也花了大半日。
    松云寺香火很旺,日落黄昏时香客依旧络绎不绝。
    殷淮将点好的香递给齐轻舟,齐轻舟虔诚叩拜,又在心里与母妃说了许多话。
    往年都是他一个人偷偷祭拜母妃,今年有人陪着感觉大不一样。
    齐轻舟掀开一只眼偷看这个人,妙目玉颜,生得比寺里的九天娘娘与滴柳观音还好看,但这话他不敢说。
    殷淮静静等他,齐轻舟问:“掌印不上香和求愿么?”
    殷淮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