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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背诗的功劳。笨重的照相机上还盖着红布,看着就热。沈拙清大步走到底板前,照完就要走,只听身侧李方潜喊了一句:
    “欸你等会——沈拙清是吧?怎么不穿校服?”
    李方潜站在照相机旁边,本在和一位家长聊天,回头瞥见沈拙清的模样,赶忙瞅了一眼资料表。找到沈拙清的名字后,迅速过了一遍信息,目光在“家庭详细情况”那张纸上停留许久。
    看不出来,这个有些瘦削、蓝衬衫洗得发白的少年人,竟然是梨园名家之后。
    “入学照要留四年的,大家统一都穿校服拍。”
    沈拙清眨巴了下眼睛:“啊?我还没领校服。”
    “进门就该有人带你领啊,物发处怎么回事......”李方潜咕哝着回头望了望长队,这要是领完校服再重新排,非得中暑不可,索性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道,“你别嫌弃,先穿我的拍吧,过会我再带你去领——不然你这一下午啊,就光排队了。”
    沈拙清接过道了声谢,接过校服套上后,笑着说:“还挺合身。”
    对方点点头,便继续和家长聊起来。裸露在外的手臂沁出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沈拙清赶忙跑回照相机前,调整好呼吸,朝镜头露出灿烂的笑脸,眼睛眯成新月形状,皓白的牙齿齐齐露出,被夕阳染出暖色光晕。
    相机“咔擦”一声,吸引了李方潜的注意。他转过头,正好看见沈拙清尚未收起的笑容。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嘈杂的攀谈声,又一辆客车载着欢声笑语和满车青春鸣笛而过。而这些,都成了“咔擦”快门的背景音,被永远定格在少年人被风吹起的刘海上。
    “这儿是食堂,咱每月有36斤额度,1块2可以选两个肉菜,几毛钱能来盘炒青菜,主食有肉龙、油饼、馒头、花卷——但是记得别赶着下课点去,人多,抢不过的。”
    李方潜一手资料表、一手校服,带沈拙清领完物资后,又把他带去生活区,开始一件一件地交代。
    “这是晨跑卡,N大传统,大四之前,每天早上6点到8点之间,需要去楼下登记。”
    “照片大概一周后会给你们,你贴卡上,到时候给学生干部看一眼、签个字就算登记过了。”说罢狡黠一笑,“当然,你也可以登记完再溜回去睡觉,不会有人管。”
    “公用电话也在宿舍楼下,每天十分钟,稍微超时一点也没关系,就是后面排队的人可能会着急。”
    沈拙清一路上默记着这些提示,转眼间就走到了宿舍区,见楼幢分片而聚,便开口问道:“宿舍是按系分的吗?”
    “对,不过有的系人数少,难排开,就和其他系混住了。”李方潜说罢想起刚见过的资料表,笑道,“比如,你们系就住在我楼上。”
    “真的?”沈拙清面露喜色,连音调都抬高了,“你哪个系?楼下哪里?”
    “喏——”李方潜站住脚,往标号6的楼幢努了努嘴,“地科系的,三楼第二个窗子,放了花盆的那个。”
    说罢将沈拙清的蛇皮袋轻轻放下,微微喘着气:“行了,送到这儿。我校门口那还有事儿,等忙过这阵子再找你聊。”
    沈拙清点点头,又道了声谢,复又独自拖着蛇皮袋往宿舍搬。台阶虽不高,但东西实在太重,没一会儿汗又把衣服浸得透湿。沈拙清自个儿走着,不禁怀念那个冰凉的毛巾。
    竟然能想到给新生准备降暑的物品,这个师兄......未免也太心细了吧?沈拙清想着,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问那人姓名,不禁懊丧不已。
    “哟——又来一个!”
    沈拙清没能走神太久,就被一声清亮的少年音打断了思绪。他转过头,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下铺钻出来,眨巴着大眼睛,似笑非笑对他瞅着。
    沈拙清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一个使劲把袋子拖过门槛,开始解绳。当时沈母为了让东西不散,足足系了三圈,又扣了个死结,解起来麻烦得很。
    “你这得解到啥前儿去啊?来,明哥给你个剪刀!”
    自称明哥的人开始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个指甲剪,递给沈拙清,“我叫孙干明,以后交我明哥就成,你叫啥?”
    沈拙清听着这一口浓厚的东北口音,心想这人看面相怎么也不像比我大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沈拙清。”
    说罢小心翼翼剪开绳扣,一样一样往出拿东西。
    “你带这么多书来干啥使?!”孙干明见他一连拿了一分多钟,都是各种大块头书,不禁咋舌,“书非借不能读也。咱学校有N市最大的图书馆,你知道吧?”
    沈拙清笑说“习惯”,见书都拿完了,便一股脑儿把剩下的东西都倒在桌上,哗啦啦散了一地。
    他带的东西实在不多,好在被罩、床单、暖壶等物资学校都有分发,虽然质量不很好,但反正这个季节也用不太上。
    沈拙清把被子当作床垫,堪堪铺在床板上,被罩索性当凉被盖,暖壶的盖儿摆在桌上装水用。
    孙干明简直看不下去,一把拦住沈拙清说:“不是,你好歹去买个瓷缸吧?二刘去小卖部了,咱现在去找他,顺便你也买点日用去。”
    “二刘是谁?”
    “另一位弟弟。”
    ......到处认弟弟是什么毛病?
    “行吧。”沈拙清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撤下刚铺好的“床垫”,重新盖上暖壶盖,“那走,见见你这位弟弟。”
    孙干明这娃娃脸是在当不了刘柳的哥哥,但这位宿舍年纪最小的人偏偏格外介意年龄,硬要当大哥。怎么办呢,两位真大哥只好宠着。
    刘柳穿得很朴素,正一手一个大牛皮纸袋,拎得费劲。看到跟在孙干明后面的沈拙清,刘柳赶忙拎起袋子招了招手。沈拙清被这个滑稽的姿势逗笑了,也挥手回应。
    “这儿东西都被买空了,我抢了好一会儿。你要买啥?架子上没有你直接从我这儿拿就行。”刘柳很自然地分了一个袋子给沈拙清说,“咱们宿舍本来还有一个人,但是他家就在N市,平时不住咱那。所以,现在咱算是人齐了。”
    刘柳的乡音很浓重,但口齿很清晰,很努力地在发普通话。
    沈拙清点了点头,进小卖部扛了条便宜的床垫,拿上最普通的瓷缸,挑了些雪花膏之类的日用品,装进刘柳的牛皮袋里一起带走。
    那时的物价虽低,但购置一番后,也用出去一小半生活费。沈拙清默默盘算剩下的钱,决定将每天的用度下调一些。
    “咱等会收拾完宿舍,一起去吃个饭?”孙干明提议。
    “好啊,我想尝尝附近的食堂。”沈拙清记起李方潜的嘱咐,补充道,“咱抓紧吧,到了下课点可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