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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起了五年前。
    那时沈君兆还在宫里伴读,雍理和他还没闹掰,两人终日形影不离,甜甜蜜蜜。
    似乎也是在这样的盛夏,离他生辰不过数日光景。
    雍理在书房里和沈争鸣吵了一架,心情十分不爽。
    沈君兆那时一心一意想着他,不惜和自己父亲对着干:“天热,陛下别气坏身子。”
    雍理气沈争鸣,却从不迁怒沈君兆,他抱怨道:“我知道沈相是为我好,可也太过小心谨慎,我又不是三四岁幼童,怎就连颐泰园都去不成!”
    大雍初定,先帝又走得略有蹊跷,有好一阵子沈争鸣都是杯弓蛇影,护主护得有些过头。
    颐泰圆是皇室的避暑行宫,这般炎炎夏日,能去呆上一阵子很是快活。雍理打小怕热,早烦死这闷闷夏日了,偏偏沈争鸣不许,雍理也没招。
    沈君兆给他倒了杯凉茶:“仔细火气灼了喉咙。”
    雍理接过来,一口清凉蜜甜入喉,心情好了大半:“还是你对我好!”
    沈君兆笑笑,竟也不替父亲说半句好话,反倒问雍理:“陛下想出去走走吗?”
    雍理眼睛唰地亮了:“去不成颐泰圆,去你家也成!”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雍理心情不好,沈君兆便偷偷把他藏在轿里带回家,也是透透气散散心。
    那时宫里可不是雍理说得算,他身边伺候的都是沈争鸣的眼线,不支开他哪都别想去。可把人支开了,四体不勤的皇帝陛下连穿衣服都搞不定。
    于是皇帝陛下:“阿兆快来帮朕!”
    沈君兆便帮他更衣。
    两人同吃同住甚至偶尔同睡,彼时雍理只觉得天底下最好的便是沈君兆,要和他做一辈子好君臣好伙伴好兄弟,并未往那些情情爱爱上想。
    偏是这一次,许是屋里太热,沈君兆俯身给他寄衣带,雍理一眼看到他领口下的白皙后颈——
    墨发缠着些许汗水,落在比白玉还要晶莹的肌肤上,莫名染了别样的意味。
    雍理看傻了,只觉得喉咙干渴,浑身滚烫,想把眼前人用力抱在怀里。
    “陛下?”沈君兆抬眸看他。
    雍理面色潮红:“阿兆……”
    沈君兆见他异样,目露担忧:“陛下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雍理很不舒服,不舒服得快要炸开了:“朕……”
    沈君兆忙伸手探他脉:“怎么如此燥火攻心!”
    雍理早知沈君兆无所不能,君子六艺样样出色,便是连医术药理也比得上寻常大夫。
    他有些心虚,怕沈君兆探出什么,忙抽了手:“朕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沈君兆蹙眉:“臣去请太医!”
    雍理脸上更燥了:“别。”
    沈君兆满心都是他的身体:“陛下莫闹,也该请个平安脉了,若是无事,臣再带您出去玩。”
    这话说的雍理心里熨帖:他家昭君是这样的,用最恭敬的词,说哄小孩的话,偏偏他极受用。
    “朕约莫是热到了,你帮朕解了衣裳,去塌上歇会儿就好。”
    年少的元曜帝软声软气得撒着娇,并未察觉沈君兆耳尖红了红。
    沈君兆压着嗓音:“还是请太医……”
    雍理不让他走:“他们烦人得很,又要开些苦死人的方子,朕不喝。”
    沈君兆温声道:“臣给您煮药,肯定不苦。”
    雍理:“你堂堂沈家公子,总操劳这些事做什么,朕心疼。”
    沈君兆:“……”
    往日里这种话雍理也没少说。
    他连昭君(兆君)这外号都敢给沈君兆取,还有什么是不会说的。
    只是今日特别奇怪,他说什么都觉得胸腔热得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热度。
    “朕是被你爹爹气的,你得陪朕。”元曜帝解不了热,便又开始‘无理取闹’。
    沈君兆见他身体不似有恙,也松了口气:“那臣服侍您歇下。”
    元曜帝:“嗯。”
    沈君兆俯身将他系好的衣带解开,雍理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他微汗的后颈,一股邪火便蹿了上来。
    雍理:“沈昭君。”
    沈君兆眼尾扫他。
    雍理只觉心肝肺更痒了:“偏叫你沈昭君,谁让你生得比昭君还好看!”
    若是在外头,沈君兆听到这名字一准生气;但屋里没旁人,他对雍理的纵容就越发没底线了:“陛下见过王昭君?”
    雍理卡壳:“……前朝故人,朕去哪里见!”
    沈君兆给他脱了外衣,又问他:“那您怎么知道,臣比她好看?”
    雍理一句话脱口而出:“在朕心里,你是天下最好看的!”
    话一出口,两个半大少年都红了耳朵。
    雍理还好,反正他早就躁得满身红,不差这点;反倒是沈君兆,本就肤色透且白,这会儿仿佛天边云朵染了红霞,美得惊人。
    雍理这心跳是打死也压不住了,他忍不住呢喃:“阿兆……”
    沈君兆轻喘口气,没敢看他:“陛下且歇息。”
    雍理冷静了一丢丢:“哦。”
    元曜帝没有灵魂地半靠在软榻上,头倒是没那么晕了,可燥热没有缓解半分。
    沈君兆避着他的视线:“臣去给您倒杯水。”
    他欲起身,雍理一把握住他的手:“别走。”
    沈君兆:“……”
    握在一起的两人仿佛被雷电击中,都有些酥酥麻麻。
    雍理却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沈君兆的手清清凉凉的,好舒服。
    雍理哑着嗓子问他:“你热吗?”
    沈君兆:“……”
    雍理直勾勾盯着他:“热的话,你也脱了外衣,上来歇会儿吧。”
    按理说这不行——于理不合,于情更不可。
    这时的沈君兆到底是年轻了些,哪里受得住雍理这视线,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雍理乱七八糟地解他衣带,沈君兆被他撩得满身火,只好按他手:“我自己来。”忘了臣的自称,两人却都没在意。
    雍理直道:“这衣带真是烦人!”
    沈君兆手指微动,几下就解开,雍理脱了他外衣便往他身上贴:“阿兆……阿兆……”
    一叠声的轻唤直把沈君兆给唤得心旌摇曳:“陛下……”
    雍理早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彻底蛊惑:“给朕抱抱。”
    沈君兆闭了闭眼,拥着雍理的小臂因为过度克制而泛起青筋。
    年少情动,哪懂得该怎样?
    只觉得眼前人极好,好得不能再好,便是这样依偎着,便是隔着两重里衣,便是被这闷闷的厢房给热得喘不上气,也不舍得分开。
    这样就好。
    只这样就好。
    如此,便是天长地久。
    好个屁,天长地久个鬼!
    想起这段往事,如今的元曜帝心里就一句话:老子当时怎么没直接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