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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场面而已,他甚至还有心思自嘲地想,林钦禾总共就对自己说了三个词,“不行”,“不用”,“不能”。
    这人怎么不改名叫林三不呢?
    陶溪觉得自己的尴尬癌都快被治好了,远没有开学第一天被林钦禾当着全班面拒绝同桌尴尬。
    他刚准备说点什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门口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养乐多,你终于来啦,我可想你的紧!” 第一排的某个男生笑着喊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嘁,你就是想喝我的养乐多吧!” 一个顶着一头天然卷短发的男生抱着一堆养乐多走了进来,一双黑漆漆的杏眼滴溜转着,随手分发了几瓶养乐多给了前排喊他的同学。
    “养乐多,恭喜你终于进了我们一班!” 班长李小源嘴上客气,手上毫不客气地从天然卷怀里拿了一整排养乐多。
    “唉唉,别给我拿完了,自己买去。” 天然卷紧紧抱着怀里的饮料,飞快地朝最后一排跑来。
    “钦禾哥!” 他献宝似的将一整排饮料放在林钦禾面前,又将自己的书包随意放在林钦禾的课桌上,笑着说,“早上起不来,干脆挨到物理课下了才过来。”
    林钦禾嗯了一声,往日淡漠的神情明显少了几分疏离,将桌上那本黑色笔记本自然地递给天然卷。
    “啊谢谢!不过以后不用给我记啦,反正我也看不太懂,回去还要找你问。” 天然卷不以为意地翻了下笔记本合上,皱了皱鼻子。
    “诶,这位新同学我怎么不认识?” 他眼珠子一转,像是终于发现了林钦禾旁边坐着的同桌。
    李小源正好拿着一张表格跟了过来,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是清水县的第一名呢!”
    天然卷哦了一声,点点头,对陶溪笑着说道:“你好,我叫杨多乐,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养乐多。”
    说完他俯身将一瓶养乐多放在陶溪桌子上,伸出的右手腕上系着一条编着平安结串着金珠的红绳,而红绳下是一块非常显眼的红色圆形胎记。
    陶溪盯着那块红色胎记,又盯着那个男生的脸,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多久,他听到一个人说:
    “我叫陶溪。”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难看到旁边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他情绪不对。
    杨多乐似乎觉得这个新同学有些怪,他疑惑地眨了眨眼,但这时上课铃响了,学生们飞快地赶回去,杨多乐也只好提着书包回了自己的座位。
    班长李小源在赶回去前将手里的表格放在陶溪桌上,叮嘱道:“昨天忘记给你了,这是我们班所有同学的信息表,你填了给我就行。” 说完也飞快跑了。
    陶溪木然地看着那张表,目光很快在表单上锁定了一个名字。
    杨多乐,16岁,生日12月25日,母亲方穗(已故),父亲杨争鸣……
    “你没事吧。” 毕成飞转头担忧地看着陶溪,这人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煞白,那双他觉得最漂亮的眼睛也空洞无神。
    毕成飞觉得只有自己知道陶溪为何会如此失魂落魄。
    一定是因为林钦禾又双叒叕拒绝他了。
    毕成飞叹了口气,瞄向罪魁祸首,却发现林钦禾微侧过头,正看着低垂着头的陶溪。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从抽屉里拿了英语书出来,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唉,林学神什么都好,就是太高冷了,这不又伤了清水县小白菜的心。
    “毕成飞,你脑袋是天上长在后面么,上次我让你去你爸那儿挂个号,毕医生怎么说?”
    讲台上陡然传来一道清冷女声,正操心着后座一对同桌的毕成飞吓了一大跳,魂飞魄散地转了回去。
    全班笑死了,谁不知道毕成飞的老爸,也是毕傲雪的大哥,是文华市汉南医院脑外科的主任。
    而毕姑奶奶的外号,也来源于她是毕成飞的小姑姑。
    “哦,毕医生说我这脑袋没救了,家族遗传的。” 毕成飞摸了摸脑袋淡定道。
    一班又笑的前俯后仰,这对姑侄互怼的戏码他们百看不厌。
    毕傲雪冷笑一声,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毕成飞,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她将目光向最后一排投去,先看了眼新来的陶溪,这小孩低着头在发呆,她皱了皱眉,想或许是人还没适应新环境。
    然后又朝一旁的林钦禾看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祖宗不仅没迟到,也没看别的书,而是看着桌上的英语课本。
    毕傲雪又将视线向教室其他地方扫去,这一扫果然又逮着一个偷偷低头吸饮料的。
    “杨多乐,怎么,刚来一班又想回去啊?”
    被点名的男生一个激灵差点呛着,赶紧把养乐多塞进屉子里,摇着头卖乖道:“我错了,我不想回去。”
    陶溪猛然回过神,杨多乐这三个字瞬间将他从嶙峋记忆里撕裂开来。
    他抬起眼睫,向左前方那个顶着一头天然卷的男生看去。
    黑沉沉的双眼里涌起没人能看见的讥讽恶意。
    郭萍那张揉着愁苦的脸再次浮现在脑中,用他最痛恨的语气说:“他一出生就身体不好,我鬼迷心窍了,想着大城市里医院更好,他们肯定能将他照顾好。”。
    去年夏天,陶溪拿着镇里中考第一的成绩刚回到桃溪湾的家中,陶乐去了奶奶家里玩,陶坚刚结束了一段打工,赚的钱却全部打牌输了,整日在家里闲着发脾气。
    他躲在柴房里画画,无意间听到陶坚和郭萍的争吵。
    “那是我亲儿子,我去找他有什么不对?!那个姓方的女的家里肯定有钱,我们好歹把他们儿子养这么大,给点赡养费不怪吧?”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你会毁了他的!” 郭萍鲜少地用激烈语气大声道。
    “你以为纸包得住火?血缘关系在这里,迟早一天要被发现!我就说陶溪怎么长得完全不像我,要不是我妈告诉我,我他娘都不知道是在给别人养儿子!”
    陶坚骂骂咧咧了一会,突然厉声问道:“那个画画的女的给我儿子起的名字叫什么?”
    郭萍沉默着没说话。
    紧接着就是陶坚暴躁的骂声,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是打起来了。
    陶溪推开柴房的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郭萍那张麻木的脸在看到他时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眼皮下垂的浑浊双眼里满是惊惧退避,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愧疚。
    陶坚也没想到陶溪就在柴房里,他跟两个孩子感情都不深,竖着眉看了一会陶溪,烦躁地摸了一把头顶蜷曲杂乱的短发,对郭萍骂道:“现在瞒不住了吧,还不如老老实实说出来。”
    郭萍像是终于崩溃了,缓缓坐在长凳上,捂着脸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