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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又扔去一个枕头,说:“被子别耷拉在地上,不然我妈能举着拖鞋来追杀你。”而后连个眼神都没赏给裴冀丁,关门睡觉了。
裴冀丁不敢让被子挨着地,就手脚并用的拥着,和被子蜷在沙发上。
他到底是累得狠了,被子也暖和,此刻全是放松了下来,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闪着今晚的事,不一会就睡死过去了。
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怎么秦尚家的沙发比他那小破屋的床还好睡。
裴冀丁睡得舒坦,隔着面墙的秦尚却失眠了。
他半夜出来去瞅了瞅裴冀丁,这人真的跟八爪鱼一样侧躺着,把被子当个球抱着,一点都不落地。眼角还有点不明显的泪痕,挺乖巧的窝着,头发也凌乱,衣服没脱,有点惨兮兮的。
秦尚原打算等人办完了那事,清醒了,就说清楚,划上楚河汉界,再不交往的。可一瞬间看到了那张像是站在悬崖边,随时会崩溃的脸,秦尚犹豫了。
单方面给一个人打上否定的标号是自私的。裴冀丁一闪即逝的脆弱让秦尚动摇了,至少藏在他家卫生间里蜷着身子的裴冀丁和那个混乱的,不像话的酒吧没有一点可以相通的地方。
秦尚很清楚裴冀丁什么地方踩到了他的底线。
苏春桃对裴冀丁的巨大善意让秦尚感觉像是只被偷了巢的鸟,裴冀丁是怎么跟苏春桃说的,他干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又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如果裴冀丁坦诚相告,以他老妈那嫉恶如仇,最爱乖乖女的性子,对裴冀丁不会是这么一态度。
所以裴冀丁说了谎。
一个人没工作,穷,不上进,都不是他对裴冀丁失望的点。让他感到气愤和危险的,是裴冀丁的隐瞒和欺骗。
和苏春桃有联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去句号工作他秦尚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为什么裴冀丁要瞒着他?
他生怕这人是包着高档糖纸的低劣货,内心里不怀好意,坑了他也就算了,但是带上了苏春桃,秦尚就得探究探究裴冀丁究竟图什么。
秦尚弯着腰凑近裴冀丁,手指在熟睡的人额头上警告似的敲了两下,说:“你最好有个靠谱点的解释。”
第24章
裴冀丁是被热醒的。苏春桃选的被子薄厚正好,但耐不住沙发太小,一层两层叠在身上,给人捂得痱子都出来了。
他满头大汗的睁眼,有点喘不过气,手脚折腾了两下却被压的僵了,一时间抱着被子的人跟翻个的乌龟似的,四脚朝天。
这么闹腾一会,沙发先经不住了,这么大点地方,翻个身就往下掉。感觉背空了的裴冀丁在被子团里嚎了一声,还在思考怎么样着地能保住苏春桃刚洗的被子,突然感觉身子被挡住了。
被子团被挪开,裴冀丁往上看,看到了一双大手,一团被子,和修长的腿,他身子就被腿顶着,勉强侧躺在沙发边缘。
“真敢睡啊你,我以为你得让王子来吻一口才能醒呢。”秦尚等裴冀丁躺稳了,才把被子抱去了卧室。
裴冀丁看了眼表,下午三点,他一觉睡了半天,怪不得别人调侃他睡美人。
“你今天不去店里啊。”裴冀丁坐起来,揉着酸了的肩膀。
“不去,”秦尚放完被子,又拿过来一杯水递过去,“今天主要处置处置你。”
裴冀丁心里咯噔一下,战战兢兢接过水杯,体会到了一种逃学被班主任抓现行的紧张。
“第一,为什么骗我说找了个老师当学徒,说吧。”
秦尚板着脸,凶的厉害。这幅表情裴冀丁只在他大哥裴冀北身上见过,那种来自兄长的质问。
还上学的时候,作业签字裴冀丁从来不找裴文德,只找他哥。裴冀北是典型的三好学生,没有一个老师不喜欢的那种。
裴冀丁也喜欢他哥,对于裴文德什么期望都给予裴冀北而吝啬的不愿给他一点点这事,裴冀丁其实心服口服。
他恨裴文德偏心,不把他当回事,但他挺喜欢裴冀北。
高考之前他不是太出格,是因为裴冀北一面读博一面在家看他的模拟卷,带着细框眼镜的裴冀北和秦尚一样,拿着他的卷子,一题一题的对,然后说:“第一,这个知识点你记错了,第二,你这里算法粗心了。”
那是裴冀丁最中规中矩,也最接近正常孩子生活的日子。
只可惜后来裴冀北出国,常驻国外,学业事业忙得两头转,一年也回不来一次。裴冀丁生命里那个唯一用真心教导他的人也不见了。
对裴冀北,裴冀丁一方面是敬佩,一方面还有点怕他。这种害怕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导致秦尚这么一问,他先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其实这事好解释,虚荣心,一时糊涂,想炫耀炫耀,每个都是好借口。但裴冀丁不太想敷衍。
平心而论,他没钱没势,也就是好命遇上一个秦尚,给吃给住,还救人于水火。
对着这样一个恩人胡说八道,就是给剖开了躺在砧板上的猪都得寻思寻思是不是把心找回来按上,说句真心话再死。
裴冀丁追根溯源,这句假话的的确确是他一时冲动,要不是白汎当时那么一嘲讽,他能牛皮吹到天上,把自己夸得天赋异禀吗?
但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裴冀丁对自己还是知根知底的,从“调酒师学徒”这五个字他就开始自欺欺人了。
徐丽直说了他就一打工的,句号那群客人看来,他说不定还是个寻着机会钓凯子的心机婊,这名号不过就是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告诉他这一步不是重蹈覆辙,不是不长记性没出息的有滚回以前的生活,混吃等死。
但这能说吗?告诉秦尚他原来是个混蛋,走投无路,决定再此做个混蛋但是心理上过不去就自欺欺人,结果骗过了头连他一起骗了?
裴冀丁犹豫了,怎么想这话都不是人能说出来的,听起来像个十足十的渣男。
他不说,秦尚也不逼他,看了他两眼,又问:“你怎么有我妈联系方式的?”
裴冀丁看了眼秦尚,秦尚气定神闲的坐着,好像什么事没有,纯唠嗑。
但是裴冀丁知道不是。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说“怎么,去看阿姨要个电话都不行”,但他不能面不改色的接受秦尚怀疑的眼光,他心虚。
对秦尚最大的图谋不轨,就是他瞧上了秦尚的生活,他的家,他的工作,他的朋友,秦尚周围的一切都闪着光,平凡但温暖,是他裴冀丁这辈子从来没感受过的东西。
他像一个小偷,像个骗子,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想方设法地,贪婪地偷窃着秦尚拥有的温暖。
他没什么坏心,但这种诡异的,畸形的心思暴露在阳光底下就显得丑陋不堪。
不敢说,也不敢再骗人。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