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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行,完事。”
潦草又仓促。
陈蓉沉重叹气,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霍先生认识林奇山,对吗?”
“哪个林奇山?”林襄完全不了解霍司容的交友圈,他对所谓的上流阶层更不关注,所以不认识这个名字。
陈蓉没有回答,转而郑重地问道:“你下定决心要跟霍先生过一辈子?”
林襄怔忪。
一辈子那么长,哪有说过一辈子就过一辈子。
他从未想过要和霍司容浪漫白首,他两能四平八稳地处上一个月,那都叫霍司容开窍。
“嗯。”林襄极轻地回答。
陈蓉布满皱皮的脸面色微变,她转头,将目光投向窗外,高矮不一的建筑向远方蔓延,平原辽阔,将天海藏于一线之外。
“人这一生呐,有什么意思呢?”陈蓉迷茫地呢喃,那位夫人给了她这条命,要她照顾她的孩子,作为交换。
结果到头来,送羊入虎口的,还是她。
“只要活着,都有希望。”林襄不忍心,他不敢看陈蓉水花花的眼睛,只低着头柔声安慰。
当年林夫人无可选择,只能将宝压在陈蓉身上,赌她善良忠实。
如今陈蓉亦四无前路,只能将宝压在霍司容身上,赌他喜欢的是林襄。
林夫人把襁褓中的林襄交给陈蓉,或许就注定有一天,陈蓉也要把照顾了二十年的孩子交出去。
就像隔壁老刘嫁他们家闺女,把手心的宝贝郑重放进另一个人怀里,然后回到孩子离去的家中,独自抹泪。
父母终究无法陪伴孩子一生,他们会老,老得不能再弯下腰,为孩子捡一本掉落的漫画册。
“你出去,请霍先生进来吧。”陈蓉下定决心。
林襄一瞬间发现陈蓉老去太多,岁月流逝的沧桑让她原本美丽年轻的脸只剩下斑驳皱痕,她那双手再也无法如同从前,那般紧紧抓住他。
母亲跌下时光悬崖,孩子沿着岸边仓促远行。
霍司容拿着陈蓉的体检报告,主治医生很负责任地说:“肺癌晚期,回天乏术,节哀顺变。”
医生嘴里四个字儿四个字儿的往外蹦,说得跟骈体文似的,说完还平静道:“多陪陪她,没多久了。”
陈蓉的病早有端倪,不过她一直瞒着众人。
林襄还在念书,林砚早已与家中断绝联系,身边就一个何姨,受她之托隐瞒了病情。
陈蓉担心自己这无底洞似的病,再给林襄增添负担,所以她谁也没说。
霍司容说不上心头什么感觉,他忽然想到,这世上,可能唯一一位真心实意对林襄好的人,就要走了。
那林襄怎么办?
林二推门出来,很疲惫地望向他:“先生,老妈请您进去。”
霍司容催促医生离开,将体检报告揉成一团,塞进垃圾兜,拍了拍林襄的肩膀,抬脚就要进去。
林襄在他身后蓦地开口:“我知道我欠你多少东西,三年来的抚养费,还有你请人照顾我妈的费用,这几次入院都花了你的钱……”
霍司容身形顿住,安静地等待他说完。
“如果我们能纠缠一辈子,我慢慢还你吧。”林襄三两下擦掉眼角猫尿:“别再气我妈了,她真的身体不好。”
病房门在他眼前,砰然合闭。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肆意弥漫,幽静的病房中,两个人相对无言。
林母艰难地坐起身,霍司容正襟危坐,双掌放在膝盖上,意味深长地盯住她。
“霍先生,您当年带走老大时,我就想过,您知道两兄弟中有一个是林奇山的孩子。”林母嗓音嘶哑地说。
霍司容不动声色地坐着,一言未发。
林襄不认识林奇山,霍司容认识,不仅认识,远居海外的林家和霍家,两家世交。
林奇山是林家的掌舵人,早年林家依靠制造医疗器械这块做大,后来林奇山涉足欧洲金融界,一路顺风顺水,早已成为欧美市场的金融巨鳄。
霍家与林家相比,就如同闻家与霍家的关系。
一串大于号能将三家毫无争议地连在一起。
霍老被夺权后,只能密信请求林奇山帮忙,至于林奇山帮不帮这个忙,霍司容不清楚,但如果有了林奇山的儿子,一切都将在他掌控中。
林奇山早年在国外企业界,还是一只臭鱼烂虾,但他的夫人不一样。
林夫人生于国内钟鸣鼎食之家,海外旅行时与林奇山相识相恋,婚后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没多久,林夫人便带着孩子销声匿迹。
霍家两父子追查许久,百无线索。
直到林砚救了年轻的霍司容,迷雾才豁然开朗。
望着病入膏肓的林母,霍司容心底升腾起强烈预感,在陈蓉这里,他能得到最后的答案。
“是林二。”陈蓉沉默许久,才幽幽地接住了上一句:“他是夫人唯一的儿子。”
也是林奇山乃至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霍司容难以抑制激动,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掌捏紧,嗓音低沉:“为什么不将林二还回去?”
这么多年,林奇山一直在找寻母子两的下落,可惜山高皇帝远,林家在国内的手伸得还没有霍家长。
“因为夫人害怕林奇山。”陈蓉闭上眼睛,漫长地叹息。
时至今日,她仍旧记得林夫人的恐惧:她从噩梦中醒来,有失身份地哭泣。
林夫人抓着陈蓉的胳膊,攥得死紧,青白脸上失去往日俏丽光泽,她声嘶力竭地说:“绝不能将林襄还给林奇山,他是个疯子、变|态!”
林奇山究竟为人几何,陈蓉不得而知,但她始终记得林夫人的叮嘱:若能平凡一生,便将真相永远埋藏在林襄看不见的地方。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霍司容的到来,就是点燃火种的引线。
“您不会将林二还回去,是吗?”陈蓉期切地望住他,霍司容站起身,他现在只想见到林襄。
“不会。”霍司容不走心地回答。
陈蓉黯然,霍司容垂眸瞥她,抛下一句:“林二不属于别人,他是我的,没有还给谁一说。”
男人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林母挣扎着大声说:“家里床头柜下藏着一对耳环,是夫人留下的,能证明老二的身世!”
霍司容一顿,自外边带上病房门。
林襄抱着膝盖,斜靠墙壁,出神地凝望地板花纹。
霍司容遮住他的视线,林襄仓皇间抬头。
只见霍司容向他张开双臂,林襄站起身,被霍司容抱紧,他的下巴抵在霍司容肩头,恍然失神:“怎么了?”
“如果今后千难万险,你一个人,顶得住吗?”霍司容突发奇想地问。
林襄满头雾水,怔愣地说:“不会比现在更困难吧。”
霍司容呼吸微滞:“当然,不会,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