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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打听益寿堂所在,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终于见到一个小小药铺,匾额题词“益寿堂”,左右刻联:上联曰“但祈世间人无病”,下联曰“何愁架上药生尘”,横批“悬壶济世”。
    药铺清冷,只有一个华发老人独自留守,乔柔打听道:“请问广陵真人何在?”
    那老人靠在椅子上,原本昏昏欲睡,听到“广陵真人”四字,疑惑半晌,继而眼睛一亮,颤巍巍站起,激动道:“来人……来人可是乔大学士?”
    乔柔颔首以礼:“正是。”
    老人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乔柔的手:“我……我就是广陵真人,一百多年了,我等你一百多年了……等得都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众人皆惊,乔柔道:“我等初入浮世,真人何以等了百年之久?”
    第98章 病理医道
    老人闻言一怔:“什么?乔大学士才来不久?”沉吟半晌, 忽道:“我懂了……”
    这老人正是广陵真人,精通病理医术,是炉香会判院长老。几日前,宫飞花造访炉香会总坛, 告知乔柔转世重生, 并当着五院十九长老之面,发起夺炉挑战。
    “夺炉”乃会内传统, 可从病理、医道、丹术、药论四个方面对“灵炉”发起挑战, 一旦成功, 则可剥夺封号, 成为新的“灵炉”。
    然而宫飞花欲以上万平民神魂作注, 这显然有违炉香会“仁心仁术”宗旨。广陵真人极力反对, 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许久, 费了好大一番口舌。
    宫飞花在会内是“天炉”,在会外却是银月岭幻雉妖尊,岂容一个判院长老聒噪?于是以银月岭控制下的药草流通施压, 终于逼迫炉香会屈服。
    宫飞花欲报广陵真人反对之仇, 点名要他做“夺炉”判官,并诱骗他吃了一颗“梦幻丹”, 再以浮世神通, 让广陵真人历经弹指百年之苦,将一个中年学究磨成华发老人, 甚至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广陵真人讲完这一段故事, 众人皆唏嘘。
    方泉道:“这幻雉妖尊,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实在可恨。”
    梁安幽幽叹道:“鸡就是鸡,永远比不上真凤凰。”
    方泉闻言,眉头一皱。
    乔柔对广陵真人道:“我已接下夺炉挑战,宫飞花说镇中有瘟疫,不知现下疫情如何?有多少人感染。”
    广陵真人摇摇头:“此镇暂无瘟疫,不过百年之前,宫飞花说了一句‘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前半句当暗指我不该反对多事,后半句估摸与夺炉挑战有关,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乔柔眉目轻颦,忽道:“瘟疫在那吃桃子的小童身上。”
    方泉想起来时路上,一群孩童够不着桃子,却有一个小童向自己求助,最后吃了一口桃子,心道:“莫非病从口入是这个意思?”一念至此,忙道:“我去找找那孩子。”
    梁安亦道:“我也去。”
    乔柔点点头,须臾又摇头,对项苍道:“苍哥,你去吧,也不知这浮世里有没有其它危险。”
    项苍二话没说,立刻走出益寿堂。
    乔柔看了看铺里药架,一共三十六虫、七十二草,正是夺炉之战常用考题纲目——即瘟疫和解药都从这一百零八虫草调制得出,超出此范围,不论挑战者还是被挑战者,皆属违规。
    乔柔沉吟半晌,对广陵真人道:“烦请真人制一个玄明丸,我等若被感染,至少能及时察觉。”
    广陵真人点头称是,不一会儿,香丸制成,置入炉中点燃,便有一股清香徐徐扩散。这清香便是“玄明之气”,闻此气味者,不论感染何种瘟疫,都会印堂发黑,从而能及时发觉,尽早治疗。
    过不久,项苍抱着一个昏迷孩童返回。那孩童甫一进门,印堂便有一股黑气。梁安和方泉对望一眼,心道:“果然是这孩童感染了瘟疫。”
    乔柔见孩童已然昏迷,急忙上前把脉,过了好久,才道:“是常见的天罹疫,由络石砂、芎穷叶、腐骨、羊角粉、灯笼虫调制,但在炮制时,加入了幻光草,致使此疫千变万化——换言之,破解此疫并非药理难题,而是如何靶中千万变化中的唯一。”
    广陵真人亦是个行家,闻言眉头一皱:“由此看来,宫飞花萃取幻光草的手法十分高明。一种药草,竟萃出万千药性,说起来,已远超一百零八虫草纲目,却又在规则之内。我不喜此人,却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法。”
    乔柔点点头,沉吟道:“此疫一个时辰传染十人,两个时辰传染百人,三个时辰传染万人。除非一个时辰内靶中配方,否则一旦传染开来,人人疫情皆不相同,断无可能以一种配方治愈所有人。”
    方泉闻言,寻思:“不如以雪地冰蚕试试。”运诀内视,见冰蚕仍在寒茧之中,又想:“庚申夜结出寒茧后,冰蚕一直藏在茧里,连内视都无法窥探,不知这虫子在里面怎样了。”
    好在他运诀催促,冰蚕依然有所反馈,以前是吐丝,现下是一缕冰韵。
    有广陵真人在,他不敢以内劲驱散药物的方式糊弄人,偷偷握住小童的手,将一缕冰韵引入小童体内,立刻觉察一股玄奥之力阻挠。
    “这玄奥之力好似我体内的同生咒……”
    方泉初入淮府那日,被林总管下了同生咒,他当时便以冰蚕丝治愈,可惜诅咒并非皮骨脏腑之伤,冰蚕丝完全无效,今日遇到相同情形,忍不住问道:“语冰前辈,天罹疫中可有诅咒之力?”
    乔柔点点头:“这瘟疫中有一味腐骨茼,此草生于怨骨堆中,又名戾草,一旦入药,便拥有诅咒之力,不然何以叫做天罹?”
    方泉道:“晚辈会一些医术,但只能治愈皮骨脏腑之伤,若有诅咒,便无能为力了。”
    乔柔并不意外:“这是灵炉之争,本该我来接受挑战。”沉吟良久,叹道:“靶中千万变化中的唯一,这题当真有些麻烦。”说着,软软靠在一张椅子上,以手扶额,慢慢合上双眼。
    众人皆知她在思考,不敢惊扰,默默守候一旁。
    浮世里真真切切,有人声粥粥,有车辇滚滚,有轻风惹树叶,有虫蝶逗花芯。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逐渐西移,慢慢消瘦,已快要没入阴影之中。
    时光在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乔柔睁开眼,叹道:“来不及了,试试再说。”对广陵真人道:“苍耳子一颗、北水参一只、青黛三钱、枸骨叶两片、关白子一两、断脊草一株。”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个药炉。
    广陵真人也不含糊,须臾备好了药。
    乔柔左手捏诀,右手握住苍耳子,心念一动,便见五色流光从她指间溢出,缓缓落入药炉。
    广陵真人微微点头:“以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