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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是吗?将军用夺命三指杀了她,她的胸口原本会有三个指头印,但你画下的身体,不会有这样的指印,这就是你帮将军掩盖罪证的办法,对不对?可我很疑惑,你不仅不杀将军为小歌报仇,为什么要帮他?”
闻言,达光轻声答:“将军不能出事,小歌要有一个家。”
那一刹那,段易心脏再度狠狠一跳——自己居然猜对了!
不,不完全对。
达光说的这个“家”,恐怕不完全指楼兰的江山。
段易立刻问:“你的意思是,你还想让将军继续做小歌的丈夫?你要维护他们俩的小家?你……想成全他们?”
“你这话问得奇怪。”达光诧异地看段易一眼,“我有我的心愿,小歌也有小歌的心愿,我只是帮她实现而已。这不叫成全。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难道你从没想过得到她?”段易问。
“这话依然很奇怪。你指的‘得到’,是得到什么呢?肉身之欲?心中所爱?还是信任、依赖等等情感呢?若这‘得到’,仅仅局限在世俗的夫妻之间,那未免也太浅薄了。”
段易听到这话,很是愣了一会儿。
然后他深深看一眼身旁不远处明天,又对达光道:“行,那算我肤浅吧。我如果有所爱之人,只想与他相守,绝不会成全他和别人。大师爱人的境界,我确实理解不了。”
达光没有再带话,只是继续往天葬台的方向走。
但看他这意思,分明是默认了段易刚才的话。
由此,通过这不经意的试探,段易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达光确实是爱小歌的。
尽管这种爱似乎与世俗之情有所不同,但这是他布局所有阴谋的动机,是他的弱点,也是玩家能加以利用的地方。
确认了这一点后,段易再度叫住达光。“大师,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这一回达光步履未停,大概是不欲与段易再多做纠缠。
达光不留,段易也没追,就好似笃定他会停下脚步一样。
达光的步履永远从容,好像真是一步一莲的高人。
对着他这般的背影,段易高声道:“你用那支神奇的笔画一个身体,纵然她的脸与小歌一模一样,可她终究不是小歌。就算小歌灵魂回来,想必也想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上吧。”
闻言,达光的脚步只略做停顿,紧接着就继续往前走了。
他这动作的含义并不难懂。
——段易说的问题,其实也是他面对的问题,只不过他从没想到办法解决。正因为他找不到小歌的尸体,才需要用笔画一具出来。
他自己解决不了,也不认为段易能解决,于是略做停顿后,他就继续往前走了。
段易读懂他的动作,立刻道:“我知道她的身体在哪里。我和她在一起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我知道她没有脸。”
达光立刻道:“这不可能。”
——这几乎是他的语调第一次有了些许颤抖。
“当然可能。没有人会凭空消失,对不对?她消失,是因为她入画了。将军说她的尸体入了画,这并不是托辞——”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托辞!”达光赫然转过身,面部表情第一次有了波动,他瞪大眼睛道,“我透过将军看到了他身上的未来过去,我当然知道小歌入了画,可那幅画……它……”
声音变得沉重而苦涩,达光叹道:“那幅画我参不透。”
“参不透?我还以为你的神佛赐予了你无上的力量呢。”看来自己找到的突破口没有错,段易如释重负一笑,又道,“嗯……参不透那幅画,所以你不知道它从哪儿来,又到了哪儿去?那你看到的未来,其实并不全面啊。昨日你在我面前,声称你看到了我的过去和未来,可你怎么偏偏没看见,那幅画恰恰就在我身上?”
“你、你说什么?”达光的目光变得极度的不可置信。
然后他冲向段易,一把抬起手,似乎想握住他的衣襟。
明天及时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再狠狠将他推开。
达光被推得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沙地上。
可他却根本没在意明天的举动,只是瞪向段易。
段易并不惧他的注视,径直从怀里拿出了那幅画,还当面展示给了他看。
段易道:“我还以为你算无遗漏,但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其实我和这画一起来自四千年后。”
“四千年后?不……这不可能……”达光有些痛苦地捂住了头,他的眼睛在那一瞬变得有些迷茫,就好似他站在时间之外,看到了无数场景的发生。
可这一回他自己似乎都难辨真伪,甚至不知道哪些事发生在未来、而哪些事其实发生在过去。
“说来奇怪,我发现你长得有些眼熟。”段易道,“我在画中世界见过一张照片,那上面有个出过家、但已还俗的和尚。他跟你长得很像。你知道他是谁吗?”
达光没有回答段易的话。
他只是将手碰到了段易手里的画上。
段易倒是并没有将画抽走,而是任由他触碰。
那一瞬,达光本就迷茫的表情已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一度表现得像是已获得无上智慧,可此刻却像是回到了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怎、怎么会是这样……居然是这样……呵……可笑……可笑啊!”
达光这句话,段易没能弄懂。
所以他更加仔细地观察起达光的动作来。
片刻后,捧着画的达光居然跌坐在了地上。
失掉了所有高人本该拥有的神采,达光的表情变得疲倦、委顿,看起来跟平常百姓再也没有什么不同。
段易跟明天、以及另外三个交换了一下眼色,大家都暂时按捺不动,而只是留意着达光的举动。
达光在地上坐了很久,方才站起来。
他小心翼翼吹掉画卷上的沙子,捧起这幅画细致地看了起来。
然后他开了口,像是在对玩家诉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当年没有人知道这幅画从何而来。它是一个普通小商贩在大漠里捡到的。画卷能预知未来,而我更能感觉到它的力量,跟我的那支笔很相似。就好像那幅画是我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