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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时候,段易的心情又格外复杂了。
——那人是白立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段易觉得白立辉算是背叛自己了。
段易更在“遗言”阶段跟他对了话,希望以后不再见了。
可放狠话归放狠话,当真的看到白立辉的尸体时,段易心里并不好受。
段易还记得第一次进囚牢时看见的白立辉。当广播宣布狼人胜利时,他吓得直接尿了。但现在他其实算是为许若凡死的。这叫段易一时竟不知如何评价。
匀速下坠的画面渐渐停止。段易抬头一看,他的头顶有无数个迷宫悬浮在天空中缓缓旋转,但段易不能看见它们的全貌,只能看见它们扭曲的影子。
迷宫是四维空间的。现在身处三维世界的段易无法看到那四维空间的完整模样,只能看见它们投射在三维空间的支离破碎的影子——这是所有迷宫汇聚在一起的画面。
深深吸一口气,段易低下头,转而往身前望去。
在他的身前慢慢出现了道路,段易越顺着路往前走,前方的景象就越发清晰。
他似乎看到了那片苍茫的白色世界,也看到了站台。
而那站台前,似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什么人在等他。
只是去往站台的这条路忽然变得格外漫长。
因为不断有段易昔日的队友从半空中各个不同的迷宫里,忽得下坠到他面前,留给他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
刚才是邬君兰、康含音、白立辉,现在又来了查丛飞和应凯。
这两具尸体先后落在段易眼前。
首先是查丛飞。
他的肠子被人挖掉了,死状甚是可怕。而他的肠肚居然也一起飞了下来,就散落在段易脚边。
其后是应凯。他情况好一点,四肢扭曲、头部重伤,估计也是摔死的。
接下来是高韵和彭程。
高韵不知道怎么像是被电击了,浑身焦黑。并且她的额头被锯掉了一块,露出白森森的头骨和脑浆。
那晚她急匆匆投票的时候,已经有点失去理智的先兆。
而她那么着急投票,是不是因为她自以为找到了通关诀窍?快速投完票,在9点10分迷宫剧情重新开始运作后,她就立刻进入了剧情。她是不是以为,以为自己可以马上通关呢?
彭程的死状则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他嘴里塞满了蛋糕,甚至耳朵、眼睛、鼻孔里都有奶油,像是被蛋糕活活噎死的——这蛋糕是否跟茉莉有关?
几乎每掉下来一个人,段易就能看见一种新死法。
这些死法一个比一个惨,且都发生在昔日的队友身上。
段易实在忍不住去思考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自认已经足够坚韧。
可还没走完这条路,他却似乎已经腿软得失去了力气。
眼眶变得很红,段易揉了一下眼睛,却又听见“砰”、“砰砰砰砰砰”,一共六下坠落声。
放下手睁开眼睛,段易看见了这六声的来源——先是掉下来一个头,然后是身体,最后是四肢。
这是尹莹莹。她被肢解了。
段易驻足,回首,望向这段路——一具具尸体扭曲地躺在扭曲的、奇形怪状的方格中,就跟悬浮在半空中、投影扭曲了的四维迷宫世界一样,让人看不清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幅画面,似乎正好和那首童谣对上了。
“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里扭曲的路;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歪歪扭扭的老鼠;他们一起住歪歪扭扭的小屋。”
这条路给了段易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整整八具尸体渐次摆开来,几乎呈一次型摆在他曾走过的道路上。
这一切就好像是某种寓意。
——段易是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下走的。他的命是用他们的死亡换取的。
如果你想前行,必须脚踏无数队友的尸骨,必须要目睹他们一次又一次以各种惨烈的死法死去……
你还愿意、你还敢这样走下去吗?
段易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他能早点破解迷宫,早点通过公共频道告诉所有人,是不是他们都不会死?或者就算他们出现什么意外,至少不会这样惨烈……
血液似乎被冻成了寒冰,继而整个人被冻住,段易四肢僵硬,行动变得极为迟缓,眼前那白色世界,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站台似乎就变得越来越远,就好像他永远都无法到达。
一段时间后,段易看到有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朝自己靠近。
手背被温热的掌心覆盖,紧接着那人的五指往里一收,和自己十指相扣。
段易抬头,撞进一双如雾如水般的眼睛。
“小天——”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随后他被明天紧紧拥入怀中。“小易哥,你别怕。就当……做了一场梦,好不好?”
梦?怎么把这一幕幕惨烈的画面轻描淡写地描述为梦呢?
段易苦笑间,试图去抓明天另一只手。这时候他发现明天手里有东西。
段易皱眉,端起他的手腕查看,发现他手里握着一只银质沙漏。
沙漏里的沙已经漏光了。
就好像时间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我改变迷宫后,小伍仍捡到了傀儡,但周振安没有疯。小伍试图杀楚青两次,周振安最终也放过了她。这表示他在之前的剧情里成为了杀人狂魔,唯一的刺激点只有一个——楚青的死。只要楚青不死,他就不会疯,不会成为杀人狂魔。周振安的疯魔跟傀儡没有关系。傀儡的唯一作用,确实只是记录。所以小天——”
段易一把提起明天的衣领,用赤红的眼睛望着他,声音几乎带着颤抖:“你是不是杀过你自己?过去与未来互为因果。杀了过去的你,未来的你也将不复存在。就像妮可一样,对不对?
“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这个沙漏的用途是什么?”
第103章 主线1
碎片世界下,思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的交界处,明天拉着段易的手一步步走到站台的位置。
段易跟着他走完这段路,再回过头,四维迷宫与三维空间之间的通道已关闭,乱七八糟的方格不见了,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也不见了,世界又只剩下一片纯白。
站台前,明天端起那个银质沙漏,段易看见它下面刻着一个字:“借。”
迟疑片刻,明天到底对红着双眼的段易开口:“它叫‘借’。我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