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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弃了,玻璃器皿上都是尘网,空气浑浊,久不通风。
成天路跪在玻璃盒子前,用手绢擦试肮脏的表面,直至玻璃清明,里面的尸体一览无遗。童一如尖叫一声:“这是什么怪物!”
琦哥儿和成天路皱着眉头,强忍不适地端详那具尸体。跟那只断掌一样,这是经过塑化技术处理的人体标本,尸体的牙齿几乎完全脱落,手脚扭曲成怪异的形态,像是一个抽搐的幼童。可从头部的尺寸看,这尸体应该是个成年男子。“这是墓葬吗?”
“不像,”成天路打量周围整齐的架子和方正的桌椅,“也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的谋杀现场。”
天蒙蒙光。空中响起直升飞机的嘈杂声。整座县城的人都起得比往日早,从半夜开始就有好些居民被奇怪的乐声吵醒。上了年纪的人知道,乐声来自那座无人踏足的钟塔。
城里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走进废城。这规矩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呢?已经没有人记得。有年轻人寻求刺激,偷入废墟里玩儿,出来都说无聊得很,啥都没有。可没多久,政府大楼里的人就会找他们谈话,告诫他们别再踏入禁区。
拆除的传言从没停止过,几十年来却没丝毫动真格的迹象。有说是钟楼对城市的风水布局很重要,拆了影响气运,还有说拆除这么大面积的建筑需要不少钱,这里的土地远没大城市值钱,拆了重建只亏不赚,谁都不愿干。久而久之,民间就有了奇怪的传闻,说里面藏着机密,破房子只是伪装。
这天一大早,人陆陆续续地在废城附近徘徊,以等待秘密揭晓的期望盯着钟塔。结果钟塔再不报时,除了桑南先生出现在废墟中,便没别的新鲜事儿。
小胡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走进了废城的教堂里,在圣母像的注视下,跟成天路等人对峙。
“吴桑南吉祥,”他杀气腾腾的头低了下来,合十行礼,然后看向童一如,质问成天路:“这是怎么回事?”
成天路早编好了故事:“一如骑着自行车去雪山玩了几天,刚回来,进城就听见了钟声,所以跑进来看看。结果发现一个隐蔽的房间里藏着尸体。”
小胡自然一个字不信,成天路也没花心思圆谎,接着问:“胡秘,这尸体看样子有年头了,玻璃盒子上面标记都是荷兰文,比利时人跟这死尸有关?”
琦哥儿:“那尸体死前受了不少罪,牙齿和头发都没了。比利时人在这里做人体实验吗?还是这人是个怪物,把人都吓跑了?”
桑南微笑:“琦哥儿想象力很丰富。我看这个尸体生前可能患了什么病,关节变形,牙齿和头发脱落,死的时候很痛苦。”
如果桑南不在场,小胡就不跟成天路和琦哥儿客气了,直接把人都扣回去,逐个审问。他轮番看着这几个大麻烦,以冷静的语气说:“吴桑南,这个遗址的事,您也略知一二,为免引起社会负面反应,我们一直劝导市民不要进来。过去的已成历史,历史有辉煌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我们的社会昂首向前,国家越来越富足,百姓安居乐业,何不就让尸体在里面腐化,不要出来扰乱大家的脚步?依我看,这个房间的门就不应该打开!”
成天路插嘴道:“历史不等于过去,而且我们不是行军队伍,脚步整齐划一。有人走在前面,有人还远远落在后头。胡秘书,不能因为你领着头拿着旗,就把后头的人给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胡冷笑,“吴桑南、成总编、导演、童小姐,这里的事我会善后,请你们不要对外泄露任何信息,扰乱社会秩序。现在人已经找到了,你们几个跟我回去,好好交代发生什么事。”
琦哥儿:“我还没画完画,等过两天再说。”
小胡脸色不愉:“别得寸进尺了,我……”
桑南拍拍他的肩膀,温和道:“胡秘书不要生气,琦哥儿在为我工作。画画和交朋友一样,对的感觉很重要,我跟琦哥儿有缘,这幅画需要他来完成。看在我的份上,宽限他们几天可不可以?”
“吴桑南,他们这几位的行为,已经算犯罪了。”
“啊,我的朋友犯罪了,”桑南细长的眼睛上扬,笑了起来:“他天天跟我在一起,犯了什么罪?这里是法治国家,犯罪不能姑息,请胡秘书务必按照规矩办理。”小胡被桑南瞧得心里发毛,哪里还敢说下去?他有苦说不出,只好僵硬地点点头,“吴桑南的人,您来决定。恕我冒犯,您的朋友要画画、要旅游我们都非常欢迎,但他们一再破坏地方的和谐团结,对您、对我们都是不可原谅的。”
听了这话,成天路心里暗叹:“这大帽子扣得!我们干啥了就破坏团结?这后面的真相,到底牵连多大?”他非常好奇,并且很后悔没有把秘室的状况拍下来。想到拍摄,他记起了口袋里的摄像机。机子大石头一样硌着大腿,蛮不舒服的,犹如一个无声的警醒,时时刻刻膈应着他。
一切回到了原点。童一如没事人一样回来了,班伍等人不再提秘密拍摄计划,俩编剧失踪了那么久,凶多吉少,家属势单力薄,已经做好接受噩耗的准备。。
成天路疲惫地躺在床上,一边摸着琦哥儿的肚子,一边说:“小胡知道编剧的下落吗?我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了。你说小胡知不知道村子的问题?还是他两眼一抹黑,只是在给以前的领 导擦屁股?那村子发生了什么事,跟那尸体是什么关系?还有海叔……”
“呼——”
转头看琦哥儿,已经睡沉了,呼噜打得惊天动地。
“你累了,”成天路不霎眼地看着琦哥儿,轻声说:“以后不准到处乱跑。找不到你,我可怎么办呢?”
琦哥儿以呼噜声回答了他。成天路一笑,戳了戳他的脑袋。
第57章 鸟禽
他们在县城待了快两周,除了得罪了小胡外,毫无进展。琦哥儿依旧每日去作画,有时桑南过来接他,有时是别的飞机师,风雨不改。这一天琦哥儿正要出门时,成天路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他脸上挂着讥讽的笑,“你晚一点再去桑南家吧,现在,我们去广场看热闹。”
工作日的广场行人寥寥,今天却人山人海,媒体的长枪短炮围住了一个盖着红塑料顶的棚子。两人挤不进去,只能竖起耳朵听着麦克风传来的话。
听了两句话,琦哥儿吃惊地看着成天路:“他们要拆掉废城?”
“这有什么出奇,那堆破房子是疮疤,能留到现在才是奇迹。问题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机拆?”
“因为我们?”
“我们没那么大能量……是他。”
麦克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琦哥儿脱口而出:“海叔!”海叔以标准动听的普通话,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