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卫戈赶过来的时候，大部分村里人都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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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没有路灯，大家都是手里拿着手电筒——那种银白色的壳子, 里面装两节一号电池，然后按下会发出橙黄色光芒的老式手电筒。
    周杨虽然没挤进去，但是已经闻到了传到鼻尖的恶臭。
    不等他开口问，便见到人群最里层的挤出来几个人，脸色苍白，一副立马就要呕吐的样子。
    周杨认出了熟悉的人：“二婆婆，你怎么了？”
    周二婆婆干呕了几下，见到周杨后连忙一把抓住他：“杨杨莫进去！”
    “那里面……是李老幺，死了的李老幺啊！”
    周二婆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打颤。
    农村老太太是喜欢凑热闹的，而且活到她这个年纪，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那个样子的死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全身都泡烂了！喔唷，肿得很，而且肉都烂了，上面还有白色的……你猜是什么？”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卫戈：“是什么？”
    周二婆婆看了卫戈一眼，啧啧出声：“长蛆了啊！”
    “造孽哦，一般都有篾遮挡着的，他啷个就栽下去了哦！”周二婆婆一边摇头一般感慨。
    李老幺以前大逆不道偷过她家的鸡蛋，还堵在李老幺家门口骂了个狗血淋头。
    农村人骂人就比较粗俗，什么头顶生疮脚下流脓、打短命背时鬼什么的都是常见操作。
    但是，骂归骂，也没想到真的人就这么死了。
    而且还死得这么惨。
    李老幺本来就是个镇上、各个村子乱晃悠的二流子，所以村里人对于不见他的身影简直是太习以为常不过了，甚至觉得村子里没有这个二流子日子都要清净得多。
    “都长蛆了，晓得死了好久哦，以前都是沉到底下的，可能是遭粪水泡胀了泡空了才浮起来的……”
    周二婆婆一边恶心一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各种猜测李老幺的死因，还拉着周杨这个大学生一起猜（在老人家眼中，上大学的人那就是全知全能的）。
    周杨实在是不想参与这样恶心又恐怖的话题，但又没办法让老人家闭嘴，只能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地敷衍。
    好容易将老人家送到家里门口了，隔壁又传来声音：“杨杨。”随即就是一道手电筒光照过来。
    周杨转头微微避开手电筒光直射：“婆婆。”
    “唉哟，嫂子，你去看了没得？”周二婆婆原本都一只脚踏进门了，一听这声音立马又收了回来，然后以不符合老年人的矫健步伐奔到周婆婆面前，“那边李老幺死了！”
    周婆婆瞪大了眼睛：“啥子昂？”
    周婆婆之前在看电视，老人家特别着迷七点半开始的抗战题材的电视剧，每天准时雷打不动。
    电视还是周杨回来买的，之前周家砸锅卖铁地供周杨读书，一台电视都是上千块，彩色的更贵，根本舍不得，也就只有周父作为村干部有个收音机可以听。
    当然，这也和榕树村整体的经济水平低分不开关系。
    正是因为沉迷电视剧不可自拔，所以在看热闹和看电视中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不过此时正是一集播完的广告时间，她听到外面有响动就走出来看看，没想到被塞了个惊天大瓜，她之前隐隐约约听到谁死了，还以为是哪个老辈子寿终正寝了，没想到是李老幺。
    妯娌俩一边说一边进去了，周杨目送她们进去之后就准备再去找卫戈他们。
    但是走着走着，周杨突然觉得有点臭哄哄的，不仅如此，身后似乎多了一个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很古怪，好像和他的脚步声重合了，可是周杨眼角余光并没有从这黑漆漆的夜里看见什么——比如说影子。
    但是周杨却相信自己的感官，不认为没有影子就代表没有“东西”。
    而那个多出来的脚步声的主人似乎也觉察到了周杨的心态变化，越发靠近了周杨。
    而这次，除了听觉外，周杨能清晰地感到背后的温度在快速降低。
    就像是一个冰块在靠近。
    周杨不准备再坐以待毙，连忙快走几步，然后猛地回头！
    结果刚转身，就和一张面目扭曲的青白丑脸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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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脸不仅丑，而且皮肉翻卷呈现溃烂之势，周杨甚至能看到那脸颊上腐烂的地方有两条白色的蛆虫在蠕动……
    事实上，不仅是脸，其全身都是肿胀溃烂的，不仅有白色的蛆虫在身体里转来转去，还有滴滴答答的黏稠液体往下滴落，腥臭非常。
    视觉冲击还尚且能忍受，但是嗅觉却是周杨不能忍受的。
    臭，太臭了！
    周杨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贴得太近，还没有发现，此刻拉开了一点距离，周杨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虽然面部浮肿又溃烂，但十有八、九就是李老幺。
    周杨的听力还可以，能隐约听见村子那边还在吵吵闹闹说捞李老幺的尸体之类的。
    既然那边尸体还在，那这儿他见到的……就是鬼魂？
    只是不知道李老幺的鬼魂会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出现。
    听说李老幺是半夜起来解手的时候栽倒在茅坑里淹死的。
    农村的茅坑是猪粪和人的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李老幺这种游手好闲的肯定不会养猪，所以那坑里全都是他自己的米田共——积攒了许多年。
    发酵出来的味道的威力可想而知。
    李老幺还在里面泡了起码好多天，用句不恰当的话来形容，都腌入味儿了。
    以至于他的鬼魂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臭味儿。
    人的尸臭和茅坑里米田共的味道混合发酵之后，那杀伤力简直呈几何倍增长！
    然而李老幺的鬼魂却不知道自己臭气熏天。
    似乎是没想到周杨居然会这么大胆子转身过来，李老幺最开始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在见到周杨后退了一步误以为他是害怕了（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臭怕了），两只眼睛红通通地盯着他桀桀的狞笑，一点点的靠近……
    马的，真的又丑又臭！
    周杨淡定的面具维持不住，周杨随手抄起一根什么就往前面的脸抽了一下，“啪——”的一声，顿时把那张丑脸抽得变形，看上去更丑了。
    周杨没想到还真有效果，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条苦楝子枝。
    苦楝子树也是他们这儿很常见的树，果子圆溜溜的，到了秋天一丛丛的，可惜不能吃，但是可以用来煮水，用来泡手泡脚治疗冻疮。
    而苦楝子枝除了当柴火外，也是家长用来打自家熊孩子的“工具”之一，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水竹条更容易得。
    周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