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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屏障,眼瞧着那指刀就要落到脖颈间,师挽棠的胳膊,忽然被一只凭空横出来的手抓住了。
掌教大人死死地抓着他,头疼得简直想翻白眼,“……王殿,就算要杀人,也该有个罪名吧?你不由分说上来便伤我昆仑宫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第几次了?第几次了?!昆仑宫跟这位鬼王殿下八字不合吧?一天天的被杀上门来,上辈子欠他债了么?!
师挽棠回头,目光中的怒火几乎要凝为实质,咬牙道:“松开!”
术省:“王殿,有话好好说嘛,不要伤了和气……”
“他杀我父母,我与他有什么和气可言?!”
他蓦然暴喝。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到灵宥头上,这位菩萨似的仙尊一脸错愕,作势思忖片刻,疑问道:“你父母是……”
“你装,你再给我装!”师挽棠咬牙:“清台师家,你敢说你不认识?!”
灵宥缓缓睁大眼,“你是,子知的孩儿……”
师挽棠早忘了父亲名讳,见他如此装模作样,气得眼眶充血,“闭嘴吧你!”
灵宥正色起来,即刻起身,不顾他一身防备之意,上前两步,细细打量,半晌,忽然长长地叹息一声,难得动容:“我以为,我以为你早没了,没想到你竟然平安长到这么大……孩子啊,你为何不早跟我说?”
掌教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灵宥看着师挽棠,慈爱之意油然而生,直把后者看得一身鸡皮疙瘩,“你对我有些误解是正常的,当年子知向我求救时,我正在佛前闭关,出关时见到信匆匆赶过,师家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没了,子知做的是护镖的生意,不知招惹了哪方仇家,我早劝过他要小心些的,不曾想还是……唉。”
其余人议论片刻,有人问道:“灵宥师兄与鬼王殿下的父母是旧友?”
灵宥道:“正是,我们是金兰之交,自小便情同手足,说起来,子知死的那年,鬼王殿下才五六岁,我在焦土中没寻到你的尸体,之后留意了许多年,一直没有你的下落,没想到阴差阳错,你竟拜入昆仑门内……”他忽然了悟,“当初你忽然离开,莫非就是误会了这个?”
“原来是误会一场……”
“鬼王殿下未免冲动了,事情都没查清楚,方才要是误伤灵宥仙尊,岂不酿成大祸?”
“既然如此,说清楚便好……”
“你们他妈,给我闭嘴——”师挽棠忽然怒喝,灵力暴涌而出,直搅得周围狂风大作,几位仙尊试图钳制他,却不料师挽棠灵力化为风卷,直接带着灵宥卷出屋外,半边屋顶被这风带了出去。
“鬼王殿下,你不要太嚣张!这可不是你鬼王殿,想打便打想杀便杀!”
“都说了是误会,坐下来说两句又如何?!”
“师挽棠,快快放开灵宥仙尊!”
师挽棠才不管这些,他在灵力构成的风卷内,死死盯着灵宥,一字一句地问:“这里没别人,我就问一句,我爹娘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这次灵宥没有再装腔作势,微微一笑:“是。”
呼——!
风卷陡然暴动了一下,几个靠近的外围弟子直接被刮跑,灵宥在风卷之内,勉强才站稳脚跟,但他丝毫不觉得惊慌,甚至仍有余地刺激师挽棠:“是又如何?你去告诉他们啊,看看谁会信你?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案,查也查不出什么,只恨当年为什么没有将你一道杀死,令你逍遥至今,你就是个贱种,早该死的。”
师挽棠气到极致,竟然微微扯动嘴角,笑了起来,“若我当年杀死了,你拿谁的血温养经脉?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案查不出来,凌虚峰的那个用来放血的小密室,难道也没有丝毫破绽吗?就算密室没有破绽,我今日要杀你,你以为谁能拦得住吗?我亲爱的叔父。”
79、仇杀
人说, 人这辈子越缺什么,就会越渴望什么。
师挽棠缺爱,所以他极度渴望有人爱他, 他缺亲情,所以自始至终没有对灵宥下手。
十八岁那年,灵宥以叔父的身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路边厮混的少年光着脚, 啃着旁边大娘送的两铜板一个的硬烧饼, 琢磨着今日卸的这趟货能赚多少钱,叔父出现的那一刻,他差点真的以为见到了菩萨。那是父亲的弟弟,据说小时候抱过他, 喂过他糖,卷着裤腿一身野孩子气的师挽棠抱着烧饼,怀疑他是骗子, 又有些希望是真的。
叔父带他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吃饭, 点了一只油亮的大烧鸡,那只烧鸡的味道他至今还记得。用过饭后, 叔父说要带他拜入仙门修行,出于对烧鸡的信任, 他没多想就答应了。
他拜入昆仑宫,成了凌虚峰最小的弟子,师兄们很和善,不嫌弃他出身野, 成天带着他厮混胡闹,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苦尽甘来了,可叔父拿着刀,在他手臂上割下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少年的心, 就像手臂上的伤口一样,一道道纵横错杂,鲜艳的血从边缘滴下来,落入下边的瓷碗中,有的给叔父拿去温养经脉了,有的静悄悄在心里干了,伤口结了痂,便再也没人看见里面的暗疮。
灵宥从不让他透露两人的关系,昆仑宫上下,没人知道这个小破孩是灵宥仙尊的亲侄子。
凌虚峰仙尊寝宫里,有一个小小的密室,密室分内外两间,外间丈许宽广,用来放血;内间漆黑密闭,只容五六岁大的小儿站立,少年的躯体若要塞进去,得抱膝缩身,仙尊拿它来惩罚不听话的小徒儿,经常一关就是一整天,只留一道通气口。
少年还没辟谷,一天滴米未进饿得厉害,被放出来时脚都软了,想吃烧鸡,可昆仑的厨子早便歇息了,别说烧鸡,连馒头都没有。他只好擦干眼泪,默默回到弟子房中,尽量不惊醒熟睡的师兄们,晚间饿得惊醒,便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安静地哭,哭完了又继续睡,第二日又是新的劫难,周而复始。
血失多了,特殊的躯体机制便会自发运转,时日长了,少年觉得自己莫名暴躁,总是说不了几句便对师兄们发火,浑话粗口张口就来,他又总是被师尊叫去,时间与大家凑不到一块儿,渐渐的,同门觉得他孤僻暴躁,便不太爱与他说话了。
这样的苦海,师挽棠足足煎熬了四年才得以脱离。
“叔父,我总是觉得,你是我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以往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咱俩以后别再见,谁也别恶心谁就是了……连沈晏我都没告诉,他心比我狠,能玩的花样也比我多,所以我从没跟他透露过,可你怎么能这么畜生呢!那是你亲弟弟,是我的父亲!我本来……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可以不用流落街头,不用捡到一丁点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