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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天下午。
罗铮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轻轻走到赫连倾身边,站定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犹豫了一下,罗铮半跪在赫连倾身前,靠的极近,仰头认真道:“属下以为洛管家不会背叛庄主。”
赫连倾垂眼看了过来,出乎罗铮意料地开了口:“我知道。”
罗铮怔了怔,却又想不通庄主为何情绪低落到这个地步。
赫连倾抬手抚上罗铮头顶而后又收回手去,无甚情绪地说:“洛之章原名夏凌轩。”
罗铮不由瞠目,洛管家原名夏凌轩?!
难怪……
难怪!
十年前轰动锦城的夏府血案,就是那传说中的红鹤公子夏凌轩所为。
那时罗铮刚入听雨楼不久,一旦江湖上有任何风吹草动,楼中暗探都会第一时间知晓,而正在接受训练的罗铮自然也能听到些风声。
夏凌轩时年十八,乃夏怀琛庶出幺子。
其母原为锦城最大的青楼“锦欢阁”的头牌,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被年轻气盛的夏怀琛看上,赎回夏府做了小妾。
后来便是大户人家难免的妻妾之争,大夫人将小妾毒害,而夏怀琛为了夏府颜面,对外只说夏凌轩的母亲是病逝,简单入土。
经受了丧母之痛的夏凌轩无法为母亲讨回公道,极怒之下杀了大夫人及其一子一女,然后逃出锦城。
据说那大夫人及其子女均是被生生剁下了头颅,死状残忍可怖。夏怀琛扬言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并要灭了这不孝之子。
后面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原来是更名换姓进了山庄做管家。
恍然间,罗铮突然就懂了。
座上之人当时亦年少,与至亲有血仇,不期然而然地遇到了同样狼狈不堪的夏凌轩,不知是当作了知己还是看成了影子,总之出手相救,并且……愿意相交。
至此,不再茕茕孑立……
而如今,影子消散,此天此地依旧独我一人。
眼前人虽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可万箭攒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看了看始终面无表情的人,前所未有地,罗铮抬手搭在了赫连倾的膝盖上。
赫连倾垂目扫了一眼胆子突然大起来的人,那一脸欲言又止的纠结丝毫不剩地映入眼帘,不过是想安慰人却不知从何说起罢。
赫连倾嘴角微勾,并不需要啊……罗铮……
寒来暑往十五年,温情或是怜悯,不过世人一句长叹。
如今,再没有什么事能让赫连倾重温那锥心之痛了。
24、第二十四章 欢愉
赫连倾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安慰和同情,同样也不需要陪伴。
七岁之前无忧无虑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而那之后的惊惶和委屈几乎深深地刻在了回忆里,直到那些致人疯魔的惶惑变为无边的恨意与愤怒,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在这样的情绪中沉浮。
可现下,看着安静跪在眼前的人,那人的手掌搭在他的膝上,那是另一个人的温度,这个人强韧却乖顺,细心体贴到会跪在榻边用手为自己遮阳……
或许下人为主子做些什么都是恪尽本分,可赫连倾却知道罗铮所做要比应尽的暗卫之责多得多。
空荡荡的心里有些从未有过的东西在慢慢滋生,赫连倾发现,有人相伴左右的感觉似乎不错。
赫连倾再次伸手抚上罗铮的头,十分缓慢地滑到耳侧,再轻轻地摩挲过那略显消瘦的脸颊,最后双指抬起他的下巴,罗铮眼看着那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罗铮……”许久未言的人突然开口,嘴唇轻微浮动,声音有些低沉。
“属下在。”
并非是询问的口气,却仿佛真的需要眼前人的同意一般,赫连倾一动不动地盯着罗铮的眼睛,耐心地等待着。
但一回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罗铮不知如何回答。
不言自明。
赫连倾微勾唇角,。
夕阳的余晖早已泛起橘红,天色渐渐转暗,景色旖旎似天边晚霞。
罗铮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赫连倾。
赫连倾目光扫过仿佛被猫抓挠了心肝,“嗯。”
这让赫连倾心情大好。
......
......
......
......
......
短暂的休息之后,他问:“罗铮,你饿了么?”
罗铮有些愣怔地转过头看着自家主人,然后迷蒙地摇了摇头。
赫连倾轻啧一声,道:“本座饿了。”
“属下去……”
拉住欲起身去准备饭菜的人。
“一起去。”
一起出门欲下楼吃饭。
罗铮关上房门跟上等在前面的人,却见那人侧过身来。
以为赫连倾有事吩咐,罗铮快走几步靠了上去。
“罗铮……”
“属下在。”看那人一脸严肃,罗铮也一脸认真。
25、第二十五章 转变
夜色初蒙,酒楼大堂里已是热闹非凡。
多半是来自各地的江湖人,口里谈论着举行在即的武林大会和神神秘秘的烟眉仙子,间或谈起从未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过的麓酩山庄现任庄主赫连倾。
而某个刚捉弄了人的庄主现下心情甚好,对周边人的谈话充耳不闻,注意力全放在他对面那红着脸一言不发的暗卫身上。
听得那人吩咐,罗铮闷声坐在了那人对面,主仆不得同桌的规矩早就坏了,现下罗铮也没有心思计较那些。
脸烫得像火烧,而且对面之人的眼神一直不曾移开过,罗铮蹙着眉死盯着面前一盘云腿豆花,牙齿几乎挫出声音。
赫连倾端起酒杯掩去嘴角浮起的笑意,实在是觉得有趣,一连几杯酒下肚竟还忍不住想要敞开怀乐呵一阵。
原本是看人一副乖乖顺顺的听话模样便想逗弄一下,半调笑半认真的话脱口而出,只以为那面皮薄的人会羞窘的说不出话来,可当真没想到这人竟听进心里去,认认真真点头称是。
话音一落,就见某人脸上由于意外而闪过一丝慌乱,下一刻,原本恭敬地看着自己眼睛的人就慌忙垂下眸去,羞耻得连眼皮都染上了淡淡的红,速度极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咽了又咽才微微张口几不可闻地道了声“是”。
赫连倾看着窘迫得不行却还老实答应的人,极少有地笑出了声。
移步下楼的时间,低着头跟在后面的罗铮才恍然明白,然后就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明明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怎就恁地愿意捉弄别人,一脸严肃正经地说出那种话……
从前只以为庄主性情清冷,喜怒无常,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那时常冷着脸的人竟也有如此顽劣的时候。
对面那张俊脸上笑意盈盈,罗铮却一眼也不想看,那人想笑便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