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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的光芒,她发现手里绿豆糕大小的方形盒子是木头做的。
举起来闻闻,还有一股松木的清香。
柳烟惊喜问道:“春生,你会做木工?”
“很小的时候跟我爸学的,快忘光了。”黑暗中,贺春生的声音平和,并未显出提及往事的悲伤,“大伯家有一块上好的松木料,是去年给超睿做儿童床剩下的,我就用它做了这个盒子。”
“里面装的是虫子?”柳烟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秘密——我不能说,你得自己看。”贺春生抬起没拿手电筒的左手,笑着捂住自己的嘴。
“你不会拿蝈蝈吓唬我吧?”
砰的一下,盒盖被柳烟打开了。
她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往外卷,微微颤动着,好像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没有虫子鸣叫,也没有奇怪的东西蹦到她身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柳烟睁开眼睛。
微弱光线照过来,一只金色糖纸叠成的指环,静静躺在松木盒子里。
贺春生忽然说:“我有攒糖纸的习惯。”
“嗯?”柳烟捏着指环,小心翼翼,“你想用这个证明,没吃我的宝石糖吗?”
“对,也不对。”贺春生说。
柳烟把指环放回原处,合上盒盖。
“宝石糖的糖纸是炫彩半透明的,而你用的这种糖纸,一看就是超睿爱吃的那种巧克力的包装纸,外层镀了一层金属箔。”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我也爱吃……”
“没头没脑的,你到底想说啥?”
贺春生全身都有些麻木,一颗心却是突突、突突乱跳着。
柳烟的问题,传入耳中,不轻不重,像有人拿了一把汤匙,缓慢却极有规律地刮擦他的耳膜。
“说呀,春生,把心里想法都告诉我!”
“烟烟,对不起……今天你出门以后,我认真琢磨了一下午,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不能耽误你。”
松木小盒像个烫手山芋,猛地跌落到贺春生膝盖上。
随即响起的是一声咣当。
靠在柳烟身侧的助步器纸箱轰然倒在地上。
爆发前的沉默,比雷雨到来之前的闷热更让人窒息。
贺春生低着头,等待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然而,他等到的是柳烟长长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对不起,烟烟,我叠这枚指环,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谅。我手工做得不好,但糖纸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没有一点破损。”
“真要破损了,你能把它补得和新的一模一样吗?”
柳烟说完,搬起纸箱快步走远。
徒留贺春生一人原地发呆。
等他回到大伯家,西屋已经没了柳烟的身影。
助步器的纸箱,孤零零地靠墙而放。纸箱上有一个塑料餐盒,旁边是个牛皮纸袋。
贺大伯双手背后立在院子里:“春生,柳烟给你买的康复器材,还有饹馇和绿豆糕。”
“大伯,”贺春生喉咙发紧,声音不禁有些哑,“您问她晚饭在哪儿吃的了吗?”
“她说了,汽车站外面的小摊,吃的也是饹馇。”贺大伯语调沉重,“家里地方不够住,柳烟回自己家了。今儿晚上,超睿睡你那屋的折叠床。”
贺春生握紧装指环的松木小盒:“她说没说啥时候回来?”
“没有。”贺大伯磕掉烟斗里残余的烟灰,“这些天都是柳烟帮你洗脸洗脚擦身,她这一走,你自个儿能行不?”
擦身?
贺春生僵坐不动。
长这么大,他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求人,更别提求异性帮忙了——洗脸、洗脚尚能接受,柳烟为他擦身,这简直是……
“成人纸尿裤是我给你换的。”贺大伯适时补充道,“柳烟擦的是前胸后背和胳膊腿。”
得知自己没被柳烟看光光,贺春生心底的焦躁不安稍稍缓解。
“大伯,咱家烧热水了吗?我自个儿洗漱。”
“烧了,你大妈灌满两暖壶,给你搁在写字台底下,伸手就能够着。”
“哎,知道了。”
顺着旧门板搭成的坡道,贺春生回到西屋。
贺超睿盘腿坐在折叠床上,手捧一本注音版成语故事大全,嘴里念念有词:“浮水难收,浮水难收。”
贺春生从轮椅起身,适应了一会儿,找到平衡感慢慢往前走。
坐回自己床头,他要过贺超睿的书。
“谁教给你的拼音?这个字不念‘浮’,应该念四声‘覆’,覆水难收。”
“没人教我。”贺超睿说,“我自学成才。”
“不错!”贺春生摸摸侄子的小脑袋,“我看好你,多识字多长本事,将来考一所好大学,叔赞助你学费。”
贺超睿嘟着嘴巴:“婶婶说了,只要我看完这本书,就能考到燕都去上大学。”
贺春生愣了一下:“你婶婶还说啥?”
贺超睿胖胖的小手指着“覆水难收”的加粗黑体字:“叔,婶婶让你给我讲讲这个成语故事,她说里面的道理很深,小孩子理解不了。”
“别说小孩子,好些大人都不理解。”贺春生收走成语故事大全,转移话题,“超睿,叔腿疼,你帮我去院子打半盆凉水,我想洗个脸。”
“行!那你得答应我给我讲故事,拉个勾,说话算数。”
贺超睿伸出右手,小手指勾了勾。
贺春生嘴唇轻抿,每一条神经都写着抗拒。面对侄子一双澄净的大眼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