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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烤了两串,几乎全是由姜屿西代劳。
从包厢里出来,姜屿西就没和林安尼说过一句话。这态度是够冷淡的,林安尼原先还有些忐忑姜屿西是不是不想理他了,结果一坐下,他就自发地替林安尼烤起串来。
行动永远大于言语。
姜屿西应该只是有点生气,但没生气到不管他。得到这一认知的林安尼非常开心,放心地敞开肚子大吃大喝起来。
但一直沉默,也不是个事儿,林安尼思索了片刻,准备自己先挑起个话题。
林安尼知道姜屿西对烧烤无感,特意为了他点了一份糍粑,挪到他的眼前。他撸起校服袖子,露出白得发光的小臂,边挪边无意地说道:“姜屿西,没想到你酒量挺好啊。我还以为你是不喝酒的人,甚至以为你是第一次喝酒……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安尼的酒量是锻炼出来的。
林父以前虽然是小公司职员,但需要应酬的地方真不少。习惯以后,林父在家里饭前也会小酌几杯。林安尼小时候好奇,眼巴巴地趴着他爸的大腿,好奇地盯着他。
林父无奈,只好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挑一点出来,给林安尼尝。
后来叛逆那段时间,他也有任性地出去和朋友喝得酩酊大醉、两眼昏花摸不到北的经历。林安尼其实不喜欢酒水的味道,他觉得很苦,但酒量却不差。
在他的认知里,像姜屿西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沾酒精。
姜屿西沉默片刻,他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烤夹,抬眼看向林安尼:“你说得对,我的确是第一次沾酒。”
林安尼真的有点惊讶:“那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姜屿西没半分迟疑,淡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一个字。
“苦。”
林安尼听到这字,愣了半晌,哈哈大笑说:“是不太好喝,真不懂他们那群人怎么那么喜欢酒这玩意儿。”
他顿了顿,又心不在焉地嘟囔着:“烟也很一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
姜屿西听出问题来,半掀开眼帘来:“你试过?”
“试过啊。”林安尼笑嘻嘻地说,心里却咂摸出不为人道的苦,“我爸喜欢,我朋友也喜欢,所以我好奇烟这玩意儿,究竟有多好。初三那年,去男厕偷偷抽了两口。外头的便利店不准未成年买烟,我还是用别人身份证买的,可费劲了。结果那滋味……”
姜屿西咬了块林安尼为他点的桂花糍粑,“怎样?”
林安尼停顿了一会儿,搜肠刮肚地用形容词或者长句子来描述一个那个感觉。可惜,他绞尽脑汁都找不到贴切的。
最后,他说:“很恶心。”
不止是抽烟很恶心,这样的自己,也很恶心。
如果可以,林安尼真想把这段黑历史像鸵鸟埋自己一样,彻底地掩埋在沙漠底下,再也不翻出来。
可离那段岁月的时间真的没过太久,谁也没翻,林安尼自己也总是能痛苦地回忆起来。抽烟、喝酒、打架,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叛逆能挽留一些人。
真是煞笔。
如果能穿越,林安尼一定要穿越到初中,过来人一样语重心长地告诉自己。没有用的,有些人只要准备离开你,那么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会你的所有事,包括你的自暴自弃。
姜屿西问:“所以你现在那么讨厌别人抽烟?”
“也不止,也有点我爸的原因。他以前天天当着我的面抽。”面对着姜屿西,林安尼情不自禁地多说了几句,说完忽然他疑惑起来,他不喜欢抽烟只跟苟游和那群混混说过,姜屿西是怎么知道的。
姜屿西说:“他们都是坏人。”
林安尼有点接不上姜屿西的脑回路:“谁?”
姜屿西说:“当着你的面抽烟的人。”
林安尼虽然觉得姜屿西这种人猝不及防地说出这种小儿般幼稚的话,有点违和感,但他没多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姜屿西盯着林安尼看:“你也是坏孩子,因为你骗我。”
林安尼这才察觉到姜屿西的呼吸中飘着若有似无的酒气。他原先就注意到了,但没多心,以为是正常的。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看看,其实姜屿西醉了的表现很明显。
他从耳朵蔓延到脖子,全是一片绯红。脸不红,林安尼从来没见过姜屿西红过脸。
林安尼的筷子都有点抖,他哑着声说道:“姜屿西……你醉了。”
“嗯。”姜屿西一点不掩藏自己,“我没说自己没醉。”
姜屿西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不哭不闹不撒酒疯,表现得还很理智镇定,也不会像一般醉酒之人一样一定要说自己没醉,诚实得有点可爱。
初夏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空气潮潮的,闷热的气息往林安尼的领口灌。林安尼索性脱掉他累赘的校服外套,露出早上传来的白色短袖。
林安尼的衣服全是大促销买的。
逢年过节会有人拉着大卡车来他们村里,每当这时候,林爷爷就会帮林安尼买上一两件。这就导致林安尼平常的私服品味比被所有人吐槽的校服还要差劲。
今天他穿的这件就是——短袖就短袖,干干净净得多好,偏要在胸膛这边印了一个小老虎的图案。如果是可爱的小脑斧也就算了,这短袖一看就是粗制滥造货,印花图案浅浅深深,走线也很不走心。
仔细一看,别人还会发现小脑斧没有尾巴,是一个残缺的万兽之王。
林安尼难得一见姜屿西喝醉酒的模样,错过这一次,可能永生再也没有机会见识到他喝醉。姜屿西明天酒醒以后,绝对会后悔替自己挡酒的行为。
所以他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林安尼首先来了几道幼儿园水平的题目。他用筷子点点姜屿西,问道:“你是谁?”
姜屿西:“…………”
姜屿西:“我就是我。”
林安尼脑补自己是个幼师,“我说的是名字。”
姜屿西:“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全校第一的学神说出一句那么富有哲理的话,林安尼瞬间觉得醉酒的不是姜屿西,而是傻兮兮陪着他玩弱智真心话的自己。
林安尼妥协了,他没什么期待值地点点自己:“我是谁?”
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类似于“我就是我”的哲学答案——“你就是你”。
结果姜屿西却直勾勾地盯着林安尼,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你是安尼。”
林安尼抄袭姜屿西的话,老神在在地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不对。”姜屿西摇了摇头,否认他这句话,“安尼只是安尼,不是别人。”
林安尼:“…………”
这样一句再也简单不过的话,却让林安尼愣了好久。他捂着胸口,不想让身体里藏着的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随随便便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