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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说自己只是来喝口水,料想爷爷也看不出他这一身出门的装束,回房间便费点心思放条麻绳从二楼的窗台沿墙爬下去。
    不过转瞬之间,林安尼的脑海就经历了百转千回。
    他本来脑子动得就快,撒这点谎对他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林安尼心虚地低下头,走神地瞥到自己乱糟糟的额发。
    “我……爷爷。”林安尼深吸气,虚掩地握了下拳,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他终于抬起头,对上爷爷有些迷茫的目光,“你还记得胡朋吗……他今天有事找我,在外头等挺久了。”
    林爷爷愣了好久,仿佛才反应过来谁是胡朋,他“哦”“哦”了两声,没“哦”出个所以然来,继而老人家的声音沉寂下去。
    他也没直言反对,只是轻声道:“这么晚了呐。”
    爷爷似乎有些为难,但又不是毫无回旋余地。
    林安尼连忙为自己充值信用,他说:“我会很快回来的,爷爷你放心。”
    话音刚落,林安尼脸上就染起羞愧之色,这句爷爷你放心上次他才刚说过,结果没过多久就食言了,这简直和那些“渣攻”说的“我就只有你一个,绝对不偷腥”的拙劣谎言如出一辙。
    林爷爷明显是不放心的,可他是个脾气再软不过的老人家,不想为难任何人,尤其他的大孙子。
    去年他身体更硬朗的时候,在批发市场买了盆品种一般的兰花,卖家看老人家眼神不太行,硬要鼓吹成天上有地下无品种顶呱呱的一种君子兰。爷爷被人坑了钱,林安尼气不过,一定要带爷爷去讨个说法。去是去了,说法也讨了,差价也给了。可明明受害人是老人家,林爷爷却是极为不好意思一般,全程挂着难为情的笑,好像被骗钱的反倒是对面颐指气使的卖家。
    有时候林安尼很怀疑他爸不是爷爷亲生的。否则为什么父子俩一点也不像?
    ————
    很快是多快?
    这在学术上是个模糊词,对短跑运动员来说,相隔一秒即是差距甚远,对拖延症患者来说,十多分钟也算快。
    对剃头小哥来说,二十分钟就是很快。
    如果你被安利烫个头,那两个小时估计也下不来。
    两个小时后,林安尼再次打了个哈欠儿,自从今晚他坐在了这把深黑色的交椅上,他已经打了不下五个哈欠儿。
    他眼神迷离、神色呆滞地瞅着镜子里那位头顶卷发棒的小哥,直呼自己失了智。
    否则怎么会一动不动地从晚上十点整整坐到凌晨十二点,并且任由小弟拉来拽去,眼见着头发被抹上熏人的药水,某位黑心肠的老板还硬要说这是德国进口的昂贵货,眼见着时光一去不复返,某位黑心肠老板的挚友还一个劲儿地吹嘘说“做完造型,绝对是一枚令人合不拢腿的大帅逼。”
    老子本来就是大帅逼,还用得着做什么造型。
    林安尼打了一会儿盹,被凑进来给他解开卷棒,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给打了个激灵。他醒了过来,托着腮迷迷糊糊地看向坐在后头抽烟的苟游。
    幸亏他在一个小时多前就给爷爷拨了号码,告诉他自己在做头发,可能会有点晚,让爷爷早点休息,否则他还不如先杀了这两个狐朋狗友,自己再以死谢罪。
    林安尼长吁短叹道:“这真是进了贼窝,再难回头。”
    黑心老板苟游:“……”
    苟游深沉地望了林安尼一眼,眼底晦涩不明,深不见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对好友有所企图。
    不过没人会误会。
    林安尼知道这人德性,他是在担忧小白鼠实验能不能成呢,眼神当然深沉啦,眼底肯定晦涩啦,要是连染个头都不成,他这理发店老板真是徒有虚名。
    况且苟游长得好,五官立体不说,眼神也是深邃得很,就跟那些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似的,‘目光深不可测,宛如一道波澜不惊的古井。’
    林安尼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基佬,经过中间人胡朋的介绍,第一次与这位见面,冷不丁对上苟游那中央空调般的目光,心惊胆战地以为他的桃花运终于到了,还犹豫着怎么拒绝苟游的爱慕之情,毕竟这位乡村伪霸道总裁着实不是他的菜。
    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苟游看阿猫阿狗都像看老婆似的,就知道自己作为母胎单身又自作多情了一回。
    “老板,还要多久呐。本高中生明天还要上学……”
    林安尼吹了口气,一根不安分的卷毛调皮地从卷棒里泄露出来。他皱眉瞅着这红红的卷毛,气得毛都炸开了。
    苟游掐灭了烟,抬眼看了看守在林安尼身边拆卷发棒的自家小弟,说道:“急什么,你没看见正在拆了么。”
    林安尼听苟游语气冷淡,心火顿生。
    好哇,他不过就是听说好友开了个小店面过来捧个场,庆贺庆贺,顺便让学了艺的好友发挥一下他的手艺,给他剪剪头发。这天气也开始热了,他这头再不剃就可以养痱子了,结果就被拉来做这个劳什子小白鼠。
    胡朋见势头不对,连忙熄火,给二位爷讲了几句冷笑话,什么有一颗豆遇见了一只猪,生下了朱古力豆,什么有一颗豆去荷兰旅游摇身一变成为洋气的荷兰豆……诸如此类老掉牙的冷笑话。
    林安尼道:“一点都不好笑。”
    苟游倒是笑了:“呵呵。”
    胡朋:“……”扎心啊,二位挚友。
    他肚里还有许多自创的土味情话……要不是看气氛不符,差点就要信手拈来,说给二位挚友听听。
    胡朋没骗林安尼,苟游确实创造了一番事业。他东拼西凑了一些钱,在村里开了个还算洋气的理发店。
    不是林安尼这山沟沟里的人眼界小,是真挺洋气的。
    至少林安尼刚进来的时候,心里觉得这小店面完全有媲美城里那些理发店的派头。这店虽开在村里最繁华的地带,就在村里唯一一家小卖铺的斜对面,菜市场的隔壁,公园的正前方。所有早起买菜、晚饭后遛弯以及热衷广场舞和太极拳的大爷大妈们,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亮堂堂的理发店。
    店面也没像有些连锁托尼店一般搞得灯红酒绿,店内风格偏向简约,色系只有黑白灰,高级的冷灰色运用得尤为普遍,应该是苟游自己设计的。
    室内角落里零星地摆放着几株绿色植被,令人疲乏之际耳目一新,店内音响播放的也不是“杀马特爱上洗剪吹”,而是一曲曲的民谣以及小情歌。
    这些歌安尼都未曾听过,但旋律清新自然,朗朗上口,他清楚苟游为了这店是真的下了功夫的,就是不知顾客能否察觉到店主十分之一的心血。
    小弟拆完卷棒,准备替林安尼吹头之际,被苟游赶着下班了。
    苟游重新掌握了对林安尼头发的控制权,他右手举着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