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余沉默。
    陆岘摘下金丝眼镜，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不知不觉中，他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梦见了宋于览，还是那样温柔如水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里仿佛带着醉人的星光，就如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他却在说，“阿岘，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家，不可能没有后代。你不可能永远和家里不往来，我也是。”
    少年阿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声音却是镇定的，反问他，“所以呢？”
    宋于览看不得少年这样脆弱的神情，他往前一步想要伸手抱住他，可是少年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空气僵住了。
    少年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明明没有想要退开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过了许久，宋于览露出一个疲惫的笑。
    他看着少年，就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我父亲不可能任由宋家的孩子流落在外，也不允许孩子的母亲没有像样的身份。我向你保证，阿岘，我和她只是形式婚姻，绝不会碰她一丝一毫。”
    少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就仿佛是第一次透过那张温柔的表皮，看清了这个人光鲜亮丽的躯壳下，那一颗肮脏腐朽的心。
    他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咬紧的牙关战栗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可最后他只是轻飘飘地说，“算了吧。”
    少年的脸色太过平静，就仿佛是尘埃落定，再无牵挂。
    宋于览不由慌了神，他着急地开口，“我，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想过了，你也结婚……孩子，孩子我也认了，这样，这样我们就公平了，好不好？”
    尽管在方才他已经认清了这个人，但少年还是被宋于览的话惊住了。
    公平？
    他要来这样的公平做什么？
    少年垂下眼睫，自嘲地笑了笑，“宋于览，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
    宋于览听出了其中不详的意味，他慌忙地抓住少年的衣摆，嗓音颤抖着说，“我爱你啊，阿岘，我是真的……”
    “够了！”
    ——你凭什么说爱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
    ——你所谓的爱，就是让我放弃一切，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鼓掌，做你见不得光的，遭人唾骂的第三者吗？
    ……
    可是这些话，却都没有必要再去说了。
    在这场爱情博弈里，他早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又何必在最后闹得这么难看。
    少年淡淡地抬起眼，“就这样吧，宋于览，我们好聚好散。”
    视线趋于黑暗。
    画面又是一转。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砸在他的肩上。
    他浑身僵硬地被人抱住，那人埋首在他脖颈间，止不住的眼泪濡湿了衣襟，一路落到了心尖。
    他心中酸涩，艰难地低下头，想去看看那个抱着他的人，可是视线却又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两张相似的脸在他眼前交错闪现。
    谁是谁？
    谁在说爱他？
    陆岘分辨不清。
    他只知道他们拉扯着他，纠缠着他，千方百计地要一句话，要一颗心。
    可是他的心，那份曾经炽热纯挚的感情，现在又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话说
    第45章 人心惟危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照亮的夜空光辉而明亮。
    路灯流水一般向后划过，陆岘静默地看着窗外，掩藏在阴影里的侧脸冷峻，幽深的眼里尽是沉沉的郁色。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见这样久远的记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感到了一丝难过。
    不是因为宋于览的欺骗与背叛，那些他早就放下的事情，从来都无法成为干扰他的理由。
    而是他知道，他再也无法相信一个人了。
    陆岘垂下眼帘。
    半个小时后，汽车驶达目的地。
    助理侧过头，轻声问道，“总裁，陈经理他们为您准备了一个接风宴，您要出席吗？”
    陆岘摇了摇头，他抬眼看向前方坐着的陈经理，淡淡道，“明天早上九点开会，有问题吗？”
    他虽然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副经理自然也没那个胆子说不，他连忙应道，“没问题，我这就传达下去。”
    陆岘微微颔首，抬步下了车。
    助理提着公文包跟在他身后，试探地提议道，“我订一份餐送到您房间？”
    “嗯。”
    食物是顶好的，清淡也合他胃口，但陆岘只是寥寥地用了几口，就让人撤了出去。
    他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俯瞰着窗外的夜色。
    火树银花不夜城。
    是极盛的景，但他却莫名品出几分苍凉。
    人心惟危，就如这座城市一样，只有真正深入过的人才会知道，在这万众繁华的背后，又藏纳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陆岘折身回到桌前。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燃，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宋珏。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小小的火光在指间忽明忽灭。
    他听着铃声一遍遍响过，持之不懈，就如同那个人一样，倔强又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
    太迟了。
    电量耗尽，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陆岘垂下眼，慢慢地吸了一口烟。
    就这样吧。
    没有必要再去探究，也无需证明什么。
    人心总归禁不住试探，而他……
    也不愿再去伤害这个人。
    **
    半个月的时间，繁忙的工作拉回了陆岘摇摇欲坠的理智。
    或许是因为有了距离，他才能够不带任何情绪地，正面地去审视这一段关系。
    宋珏没有再打来过电话，但于秘书的远程工作汇报里却时常会说起他的情况。
    术后反应正常。
    身体恢复得很好，即将出院。
    正常工作。
    ……
    陆岘从一开始的心绪复杂，到后来的淡然视之，也逐渐不再对宋珏的事情讳莫如深。
    他想，到底是自己在一开始选错了方式。
    宋珏心性倔强，越是艰难越要迎难而上，如今这样远着，慢慢地淡化了自己的身影，或许再过些时候，这份感情也就没有了。
    不过就是一个心性不成熟的小孩，他又何必和他较劲？
    时间转瞬过去，分公司的一轮并购告一段落。
    完成了这样一个大型项目，业绩大幅上升，理应是要庆祝的。
    酒壮人胆，一群人也顾不得往日的毕恭毕敬，一个个当场释放压力喝得烂醉，好好的一场晚宴，到最后变成几个高管满场跑追着喊部门员工不要再喝酒。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