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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炁受教,一口饼干吃得颇艰难。这让余有年想起以前上学时有个精瘦的同学,每到上课就爱吃东西,什么样的都有,从泡面到油条。泡面怕有味道,那同学就只在纸盖子上挖一个小小的取食孔,每次撩起两三根面,吸进嘴里。油条脆又响,那同学就拿书挡住脸,把油条含在嘴里给含化了吃。余有年算是向同学偷师。
管理员低头的空档短,有几次余有年塞得急,被全炁咬到手指头,但全炁因为看书看得入神而没察觉。余有年只能憋痛憋红了脸。
全炁休息的时候往身边看,以为会看到余有年在打瞌睡或者玩手机,但没想到余有年在翻那些全炁放在一边的书,还掏出手机做笔记。墙上的风扇吹得余有年的短发一摆一摆,全炁没参与过的余有年的学生时光和样貌赫然展现在眼前,就像所有视影作品中被美化过的画面一样,有点不真实。
“会不会闷?”全炁小声地在余有年耳边问。
余有年诚实地点点头。
“那我加速。”
全炁又被塞进一块小饼干。
余有年要是实在太闷了,会看着全炁的侧脸发一会儿呆,拿便条纸画小人贴到全炁的书上,然后又回去看那些对他来说太艰涩的书。唸书的时候,余有年如非必要是不会踏进图书馆或者自习室之类的地方,有这样的时间他宁愿去赚钱,自然不懂得享受在宁静的环境下专注学习的氛围。那时候要是有个全炁在,他或许会对这种地方有一丁点的留恋。
冬天过去了,太阳傍晚得加班。自习室的人越来越少,有的完成学习目标走了,有的捧著空腹走了。全炁站在图书馆门口问余有年晚饭想吃什么。
“你等会儿就回家?”余有年问。
全炁点点头。
“那我们在饭堂吃吧,你今天看一天书也累了。”
饭堂人太多,两人打包好饭菜坐在学校广场吃。余有年时不时问全炁一些刚刚在看书时没看懂的地方,全炁边吃边讲解。
吃着吃着,全炁放下饭盒看余有年:“你今天怎么一直在看我?”
全炁在路灯的投射下显得鼻子特别挺拔,像平原中间立著一棵天外飞来的杉树。
“好看啊。”余有年今天进食得特别慢,像在拖延时间,但没有人察觉。
“别看我了,快吃,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
噢,被发现了。余有年没听,还是就著全炁的脸下饭。眼睛没放在对的地方,饭菜时不时从筷子间自由下坠,余有年无所谓,掉了就夹起来再吃。全炁有点无奈,用余有年的勺子给人喂饭。余有年还挺应对自如的,张大嘴巴“啊”地嗷嗷待哺。这导致两人的进食时间加倍。
全炁的大学选址在一片僻静之处,但后来随着发展变得静中带闹,出校门就有一条美食街,交通也方便。全炁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被余有年在身后叫住。两人隔了两米,余有年笑得特别好看,是全炁从没在这张脸上见过如此动容的表情。余有年像是把四五岁前还没体会到因为讨生活而哭的笑容,原封不动地穿越时间搬了过来,不用调整肌肉就这么放肆地笑着。全炁喉结颤动,缓缓走近一步。
“全炁,”余有年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全炁从没预料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听见一个人坦白生日而产生落泪的冲动。余有年也上前一步,捧住那张既错愕又难掩高兴的脸,“哎哟祖宗你可千万别哭。”
全炁垂首,眼珠飞快地转动,再抬头时眼里流露出难以压抑的激动。
“跟我来!”
两人坐出租车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购物街上。全炁把余有年带到一家正准备打烊的商店前,让人在店外等著。店里有许多瓶瓶罐罐,还有水龙头一样的东西,余有年看店名没能猜出这是什么店,一长串弯来弯去的蛇,看着不像英文。
全炁在店里急得上窜下跳,指著店外站着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店家有点为难,但最终还是延长了营业时间。余有年看着全炁像只猴子一样在店里转来转去,一会儿闻闻这个瓶子,一会儿跟店家交头接耳。经过一顿沟通后,店家取了几个小瓶子和一个大烧杯,把小瓶子里的液体倒进烧杯里,像在搞生化武器。最后混合的液体被倒进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落到全炁掌中。
全炁在店里转出一头汗,没来得及擦,双手把玻璃瓶递给余有年:“生日快乐!”
那是一瓶香水。余有年瞪大眼睛,全炁催他闻闻看。余有年抓过全炁的手,往手腕上按压瓶子的喷头。液体被喷撒到空中,形成一颗颗细小密集的水珠。余有年瞇起眼睛闻,茶香浓郁,木香微辛辣,花香清雅,一点点清新的蜂蜜和薄荷,最后是柑橘的酸涩。余有年的心情也像这香水一样多层次,互为独立却又出奇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