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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秦易铮。
秦易铮笑了。
他始终保持微笑,但在那一刻,他笑出一排齐整洁白的牙齿,笑出阔别三年又重逢的惊喜,笑出只有她明白的心有灵犀。
他笑着,组织语言依然流畅漂亮,不用极端观点博人眼球,本身完满的逻辑已足够说服任何观众。
而直到演讲结束,秋棠还在回味刚才那个笑。她抱着本子走出会场,笔记空空荡荡,心里满满当当。
后来她知道,就是在那一天,她一脚坠入名为秦易铮的河流,从此再难回头。
她走向秦易铮是黑暗中趋光的本能,而秦易铮对她一开始未必是爱情,大概怜悯居多。
“长高了。”秦易铮眼里浸着笑,温暖宽大的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关照一个小孩子一样。
尽管秋棠已经十九岁,不再是小孩,但是在二十四岁的秦易铮看来,她依然年轻得过分。
单身男女,缘分加持,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一天,这只大手从她的发顶来到她的掌心。牵手的时候,秋棠没忍住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很惊讶?”秦易铮勾唇,低头问她。
那是一个冬天,他握着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
“......没有。”秋棠轻轻吐字,轻到怕他听不见,躲在衣服里的手指蜷起,大着胆子勾住他的手。
她听见头顶传来的一声轻笑,来不及脸红,秋棠被秦易铮抱着按在路灯上。
漫天细雪纷扬,雪花落在她的眼睫,秦易铮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薄荷味舌尖在她柔软的唇上来回轻碾,一点点撬开两排贝齿,秋棠知道法式舌吻,但从未想过两个人的舌头缠在一起是这样的,原来一向优雅自矜的秦易铮,偶尔发出的几声闷哼与喘息这样性感。
耳边是哗动的水响,唇齿间充溢着成年男性的荷尔蒙,整个口腔都要烧起来,秋棠整个人都要被吸走了,她表面故作镇定,实则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天,她在和人接吻。一个认识三年,却相处不到三个月的男人。
恋爱中的少女,无论自诩多么理智多么镇定,在恋人的怀抱里都会变成甜蜜的废物。
冬天原本是很讨厌的。秋棠就是在五岁那年的冬天被姜品浓带走,从此开始噩梦般的童年。
到美国以后日子拮据,为了省下一点暖气费,她经常半夜被冻醒。冷气像是长了腿,钻进骨头缝里,裹再厚的被子都没用,只能咬咬牙,不管怎么说,总比在秋家好得多,一切总都有盼头。
与冬天和解的时候,是第一次与秦易铮接吻的时候,是大地银装素裹,而她卸去浑身疲惫的时候。
与钢琴和解,是那晚秦易铮在圣诞舞会上,亲手为她弹了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
很简单的曲目,但是秦易铮从未学过钢琴,这场表演得以顺利完成,是源于他苦练整整一周形成的肌肉记忆。
秋棠在钢琴边低着头当了十年的商品,而秦易铮肩挺背直,天之骄子登台表演,每一个音符都只为讨她欢心。
他从钢琴后抬头,隔着玫瑰香槟与她遥遥对望,音符爬上他弧度优雅的嘴角,他的指尖好像在发光。
似乎有一条长长的红毯从他脚下延伸到秋棠面前,旋律从他指间流淌出,在觥筹交错的舞会中开辟出只有两个人的伊甸园。
钢琴曲名取自希腊神话,天然的悲情式浪漫,阿狄丽娜本是一座被困湖边终年冰冷的雕塑,国王皮格马利翁将她唤醒,给予她生命。
秦易铮带着她,在掌声与欢呼中悄然出逃,去到无人的顶楼。
他提前准备好烟花,在他们打开门的一瞬间,夜色上空怦然绽开一朵巨大的玫瑰。
秦易铮在看烟花,她却在看秦易铮。
也有一朵玫瑰在他眼中绽开,从十六岁的初遇,到十九岁的重逢,玫瑰的花期贯穿了秋棠整个少女时代,绽开她对于爱情的所有美丽幻想。
这一次秦易铮没有摸摸她的头,给她一杯奶茶然后甩手离开。
他抱住她,胸膛贴着她右耳,全世界的嘈杂都散去,秋棠耳中只剩下一连串均匀有力的心跳。
这一次秦易铮为她倒上一杯香槟,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在她耳边声音沉炙:
“秋棠,跟了我吧。”
秋棠从来都不喜欢拯救这个词,傲慢又狂妄,人再强大也是人,没有人能够拯救另一个人。
但她在那一刻感受到天降的照拂,在秦易铮的怀里,她终于得到宽慰与呼吸。
直到今天,秋棠仍然记得秦易铮对她的每一点好。
一起走过这五年,朝夕相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们怎么会是情人呢?
即使最近与秦易铮有了几分龃龉,她也断然不会轻信一个无聊人士口不择言的瞎话。
秋棠放下口红,打开门回到办公室,在临近下班时间,制作部的重制版样片才姗姗来迟。
她仔细看完,眉头再次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