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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渊褪去身上的外袍,将其随手丢在一旁,肩宽窄腰,肌肉分明,高大的身躯在用来休息的室内显得尤为压迫。
他用和他语气完全不符的轻柔动作给床上那少年擦汗,低声吩咐,“御医呢?”
洪管家赶忙说:“就快了。王爷,这位……”
“顾宴生。”敖渊皱了皱眉,又将顾宴生的手拿起来仔仔细细的擦拭,保持着声线被压低,不吵着床上的人,一边说:“顾相家那位小公子。”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最小的那个。”
洪管家眼皮终于狂跳了起来——这一次,他甚至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一蹦一蹦的眼皮肌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是打算……”
将人带回府里,虐身虐心,拆散鸳鸯。
然后再当着公鸳鸯的面儿欺辱母鸳鸯一棒子,反过来,再当着母鸳鸯的面儿,回头欺辱公鸳鸯一棒子。
棒子用爽了,最后再把人一刀宰了?
“什么都不打算。”敖渊将帕子丢回盆里,冷冷敲了他一眼,给顾宴生掖了掖被角,看着顾宴生终于变得舒缓下来的眉眼,起身说:“去外厅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洪管家从外厅出去,面容沉静如水,一手还摁着眼皮。
他们家王爷失忆了。
失忆后,怕是还对从前的死敌动了凡心。
且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要被写入京城史诗恩怨,皇庭千古绝唱话本里的绝版传奇。
他家王爷,就要靠一话本,即将养活全京城的话本书生。
院子里。
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汉子扛着一个走路都哆哆嗦嗦的老太医冲入了府里,刚一落地,就扯着嗓子在庭院大声嚷嚷:“将军!将军!人俺老猛带来了——将军!”
“把嘴闭上!”洪管家上前两步,朝那御医拱了拱手,才认出来人是谁:“居然是季老……辛苦您,只是王爷……”
他心念一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已然将现下的局势分析了个明白,低声说:“望季老见谅,实在是王爷心切,那小公子体弱,瞧着模样奄奄一息,还请您去多照看照看……”
季老大约也是习惯了这么让二猛扛回来,闻言摆摆手,颤巍巍的搭在洪管家身上,说:“带路吧。”
内室。
敖渊换上了一身常服,还坐在床边守着顾宴生。
顾宴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胸口还像是堵着一口气一样,上不来、也下不去——这种情况,很像是从前他心脏极为不舒服的时候一样。
恶心,想吐,双腿发软,还头晕目眩。
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顾宴生被敖渊喂了两口糖水,难受的摇了摇头,眼底有些水光,颤声说:“我不要了,喝不下去了。”
敖渊顺手用指腹给他擦干净,放碗的间隙,洪管家和御医相携进入。
半晌,敖渊盯着顾宴生被御医按下去两个坑的细白手腕,面无表情的说:“如何了?”
季老收回手,一开始以为是诊错了,又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发现,当真是因为车马劳顿,导致的晕眩。
于是他满脸的一言难尽。
敖渊手一紧,声音转冷了些:“——如何了?!”
“王爷莫急。”季老慢吞吞的又看了看顾宴生的模样,打量了一下,心里也就有数了。
他指着院子里种的几颗金桔树,说:“小公子不过是舟车劳顿导致的郁结恶心,多吃些酸的东西,休息几日便好了,府里这橘子就尚可。”
敖渊皱了皱眉,“就这样?”
季老一呆,“……啊这……”
敖渊看了眼顾宴生还怏怏没什么活力的小脸,冷着脸说:“他现在食不下咽、吃什么便吐什么、浑身发寒,手足冰凉,头晕头疼,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就是舟车劳顿?!”
季老尝试跟他讲道理,“王爷,下官虽……”
“圆圆。”顾宴生又压下去了一股恶心上涌的感觉,挣扎着从敖渊怀里坐起来,轻声说道:“季大夫说的是真的,我……我就是有点晕车。”
就是可能不是一点点,是很多点。
想起车这个东西的存在,顾宴生又有点蔫吧,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涌上来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大哥宁愿每天骑电动车去商贸大厦开国际会议,顶着面无表情的脸被全公司员工行注目礼,也死都不愿意坐车。
风雨无阻,宁肯淋死,宁肯冻死,他都不坐车!
因为晕车太难受了!
以后他宁可大腿被磨烂,也绝对都不再坐马车了!
顾宴生捏起小拳头,又锤了锤自己胸口。
季老这时候才慢悠悠的接着道:“若想好的早些,辅以针灸之术通气便可。”
顾宴生立马坐了起来,将袖子捞上去,双目诚恳,“您扎吧!”
洪管家盯着顾宴生的模样,略略有些出神。
过了会儿,他找人去院子里摘了些金桔,又将窗子打开了。
屋内已经施完针,洪管家看了眼屋内将橘子一颗颗擦洗干净,将橘子递给顾宴生的敖渊,收回视线,垂眸将季老送出府。
——府外乌泱泱的人群看见有人出来,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却更像是在酝酿着更大的什么风暴。
一个个伸着脖子,瞪大双眼,嘴唇微张的百姓个个双眼恳切且赤诚的望着府门口。
季老眯着眼睛,终于慢慢的说:“这外头,怎的围了这么些人?”
洪管家的手重新摁到眼皮上,面无表情的说:“大约是王爷深得民心。”
季老:“……”
他面不改色的低声嘱咐,“这些日子,尽量让那小公子多吃些清淡些的,他若想吃些酸的,也尽管给他,虽天冷,也要切记多通风……头晕、呕吐都是正常的,若还是不舒服了,便请……”
他看了眼那边大冬天也敞着衣裳的二猛,声音一顿,尾音上扬,隐约甚至透露了些期待来:“便请这位去我那虽然找个小童子,也给一起扛来,给那小公子施针就是!”
洪管家连连应是,将要注意的东西全都记下来,就打算回去。
——外面这些人轰是轰不走的,即便一时轰走了,没多会儿还得再聚会来。
天子脚下,总不能真的对着百姓动武。
真要被有心人参上一本,镇北王府怕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洪管家回头,示意门房将门关上,直接谢绝会客。
关门那一会儿,外面讨论的声音陡然沸腾了起来——
“想吐,想吃酸的,头疼头晕,这症状怎的这么熟?!”
“怀了!怀了!镇北王抢回来的那二人怀了!”
“怪不得脸那么白,身怀六甲还要被镇北王这么虐待,怕是命不久矣!”
“可先前不是传言说镇北王不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