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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窗户打得粉碎,又将室内的桌椅板凳一齐推到,这动静闹得极大,引得东交民巷的一众百姓都来围观。
    赵启新见状索性提高了声音道:“大家都来听着,汪鼎毓名为总统,实为民贼。如今民不聊生,国多忧患,汪鼎毓却不管不顾,铁了心要做皇帝。眼下的共和政体是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塞热血才换来的。汪鼎毓既然忘了共和,想要恢复专政,就不配当我们的首领。我只恨自己以前瞎了眼,没有早日看清他的真面目。”
    眼见汪府门前的群众越聚越多,汪府的警卫拦都拦不住,门卫正要入内禀告,汪启霖却走出来了,他低声呵斥警卫道:“一群废物,快去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来维持秩序,让这些无知民众赶快散了。”
    赵启新冷冷扫了汪启霖一眼:“我当时谁,原来是京城四少汪公子。汪公子莫怪我倚老卖老,民意不可违,民心不可欺,他们是中国的主人,汪公子不能撵他们走。”
    汪启霖知道赵启新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只好换了副神色赔笑道:“赵世叔,爹爹他今日正在跟北洋的将领们商议要事,您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一面说着,一面拉住他的袖子道:“赵世叔,我们到书房去谈吧。”
    赵启新一把甩开他,指着自己一身穿戴问:“汪公子可知我这一身打扮何意?”
    汪启霖知道他必无好话,正思量着如何应付,却见赵启新冷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懂,我是笑以令尊为首的这些北洋将领,虽然动辄把民权宪政挂在嘴边,但骨子里却和那些一心光复满洲的遗老遗少没什么两样。你告诉令尊,让他少做皇帝梦,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几百年的世界了,谁要是反对共和,民众必将群起而诛之。”
    汪启霖神色微变:“赵世叔,你怕是酒喝多了,怎么净说胡话。”他转头吩咐一旁的侍:“你们带赵世叔去上房醒醒酒。”
    侍卫闻令正要上前,却见赵启新提高了声音道:“我看谁敢来拉我。汪公子,我和令尊创建汉阳铁厂,大兴实业的时候,你还乳臭未干呢。我倒是真的替你可惜,好好一位年少有为,风流蕴藉的贵介公子,为何偏要与令尊一起做民贼,难道太和殿上的那个宝座就这么抢手?”
    汪启霖大怒,正要喝令侍卫下手,汪鼎毓终于出来了,他低声呵斥儿子:“不得无礼。”
    此时步军统领衙门的卫兵已经赶了过来,民众见到这阵仗,也都纷纷散去。汪鼎毓却换了一副神色对赵启新道:“衡之,你是误会我了。我一生的志向,不过是推行宪政而已,至于后来劝进之事,是手下人瞎起哄的,我早就训斥过他们了。衡之,你我相交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赵启新冷冷道:“误会?既然如此,齐云在《新民报》上指责你谋杀黄达、意图颠覆共和政体一事也是误会了。既然都是误会,齐云为什么眼下还被关在牢狱里,你把他放出来,我才会相信你。”
    汪鼎毓面色微变:“衡之,齐逸飞是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他如此污蔑我,我岂能轻饶?”
    “不,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赵启新哂笑:“我且问你,你前些日子修改临时约法,把总统四年一选改成终身制,是何意图,如今杨明轩在各省建立筹安会,鼓吹君主制的好处,怂恿士绅上京情愿,这又是何意图,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汪鼎毓愣了愣方道:“这也无非是民意如此,我并不知情啊。”
    赵启新索性大笑,半响方止住道:“汪总统,你的这一套伎俩未免太拙劣了。下一步想要做什么,连我这样迟钝的人也猜得出来。先是各省纷纷派出代表来劝进,说宪政只有在大总统的领导下才能顺利推行,说只有您登上帝位,中国才有希望。您一开始肯定不同意,必要假意辞让几回,不过只他们一直坚持情愿,您也就半推半就了。这法子没什么新鲜的,历朝历代谋权篡位的奸臣都是这么做的,我说得是也不是?”
    汪鼎毓一开始还勉强笑着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都气得微微发抖,直指他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汪启霖实在看不下去对父亲道:“赵世叔的绰号是赵疯子,爹爹何必跟疯子一般见识,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不让他乱说也就是了。”
    汪鼎毓这才勉强镇定下来,低声向一旁地侍卫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赵启新的疯病又犯了。先给他找个屋子败败火。”
    侍卫们忙一拥而上捉住赵启新,赵启新嘴里犹不罢休,连斯文也不顾了,直骂得汪鼎毓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都已经去了老远了,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旁侍候的下人想笑又不敢,忍得极为辛苦。
    汪鼎毓气犹未息,愤愤道:“赵启新这个老匹夫欺我太甚。”
    汪启霖劝道:“爹爹实在不必跟书生一般见识。不过此人毕竟是前朝元老,门生弟子遍天下,若是一直关在府里,对外也不好解释。还是把这尊大神请到京郊龙泉寺吧。那里人烟稀少,即使他闹再大的动静,也没人理他了。”
    汪鼎毓气得头疼,只愿离赵启新越远越好:“就照你说的办,多派些人看守,谨防再闹出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