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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女性冲屋里毫无形象地喊:“俞斯!你把老娘车钥匙藏哪了?”
    “我没拿你的!”
    保姆阿姨咕哝:“日晒三杆了。”
    “为什么是他们?”俞僚经过时停了一下,问,“还有人?”
    袁语说:“小休昨天在这休息呢。”
    俞僚好像诧异了一下,小声说了句什么。
    袁语起初可能是想等他们俩起床的,毕竟有客人到家里,身为主人她却从头到尾没露面,这说不过去。
    但那屋里寂静太久了,院门一次次打开,车子一次次打火出发,一直到整栋房子重归沉静,里头也没有动静。
    第一道车引擎声响起时,晏休醒了一次。那会儿是在学校里寻常起床铃声响起的时间。
    老晏家的双休日没有这么喧闹过,所以他短暂地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他在俞家。
    而后又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在十点左右,晏休一睁眼便对上拱到他下巴底下顺软的短发。
    俞少爷可能没有跟别人共享过同一张床,睡着以后非常有领地意识,整晚都在竭力把外来客从床上弄下去。
    晏休醒了好几次,后来干脆拿被子在中间横了一道,也不知道俞绥怎么翻过来的。此刻晏休动弹不得,俞绥的双手隔着一层被子绕过晏休的腰腹,紧紧地扣在床头,他身体百分之七十的重量压在晏休身上。
    晏休很勉强才能撑起身体,俞绥跟着往上抬了个很小的幅度,随即沉沉地坠下去。不轻不重地砸到晏休腰腹上。
    男孩子腰腹以下碰不得,即便隔着一层被子,晏休还是倏然拧起眉,有那么一瞬间表情空白,举起的手好几次落在俞绥后背,很想把这混蛋玩意儿丢出去。
    混蛋玩意儿大概梦里察觉到了这股杀气,抓着衣领挠了挠脖颈,闷头滚进了另一侧的被子里。
    俞绥上一次换床的时候就是奔着面积大去买的,因为俞家迷信,一度觉得床有多大空间,人的成长空间就有多大,跟长脚不买小鞋一个道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不过俞绥进入成长期以后身高的增长幅度确实一直很可观。
    现在俞绥一滚就滚得老远,他侧蜷在另一个床角,还知道自己抓被子往身上裹,然后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晏休继续睡。
    身上少了一重物,胳膊腿都轻松了。晏休卷裹着被子坐在床头,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几分钟后,掀开被子起身洗漱。
    旁边独卫里冲水声响起那会儿,蜷在床角的俞绥兀地睁开眼。他迷瞪地抓了抓头发,抱紧被子默默挪到床头那边去了。
    他其实醒的要比晏休还早一点,仅仅早一丝儿,大概就是意识刚出来那一秒晏休就睁眼了。
    可怜俞绥压根儿没来得及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跟他同桌躺在同一张床上,下一刻就把他同桌砸了个七荤八素。
    他特清晰地听到了晏休闷哼。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是果子将熟的树,风一过便满地躁动的青果。正好是摸不得蹭不得的年纪。
    俞绥支着腿,缓缓搓了搓脸。心虚和尴尬上涌,大少爷抬起头,结果忘了后面还有堵墙,一下重重地磕到墙上。他这下真的宕机了,招了枪毙一样直挺挺地摔到枕头和被褥上,捂着后脑勺不动了。
    这个动静不小,晏休甩掉水珠出来,目光先在地上扫了一圈——俞大帅哥并没有在地上。
    然后再往床上看,某人脸朝下,跟做后仰运动一样趴在床上。
    晏休在床边站了两秒,他伸手在俞绥搭在后脑勺上那两只手上扒了扒说:“撞头了?”
    “......没事。”俞绥手松了些,脸一侧,露出半只睡出千层眼皮的眼睛,“你洗脸没?”
    晏休没问他什么时候醒的:“刚要洗。”
    俞绥又埋了回去:“那你快去,别管我。”
    晏休轻扬了下眉,不过没说什么,他把掉地上的被角拎起来扔俞绥身上,径直走回独卫洗脸。
    没过几分钟,俞绥拎着手机倚在独卫门口,自己不打自招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声音犹疑:“哎......刚才那下要紧吗?”
    晏休:“......”
    俞绥继续看着手机,专注度高得像今早发生了什么家国大事。
    晏休在“你果然醒了”和“怎么不接着装下去”里挑了第三句,说:“要不你试一下?”
    “啊?”俞绥没忍住,惊悚地瞥了眼晏休。
    晏休看上去一点也不想跟俞绥接着讨论这件事,扬手关上门,把大少爷锁在了门外。
    就挺尴尬的。
    俞绥在外面的置物架上摸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踩着拖鞋沙沙地从房里出去,到隔壁蹭另一间独卫。
    他叼着牙刷,沾湿了手,把额前的碎发顺到脑袋后面,冰凉的手捂住了发烫的耳朵。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尴尬的时候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俞绥也不知道晏休尴尬没尴尬,反正他自己乱成了麻。
    要了命。
    俞绥有些儿后悔地回想,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把晏休弄回家里的?
    大少爷的臭毛病一个接着一个,是一个完整的漫长的系统性活动,尴尬症以后会牵连出拖延症,强迫症,总之磨磨唧唧的。最终是晏休捣鼓完到这边喊他下去吃早餐。
    早餐拖到这个点吃,接下来的午饭时间会因为还没有消化完而吃不下,所以孙阿姨没有给他们弄太复杂。
    晏休坐俞绥对面,微垂着眸,边吃边看英文早报。
    特别老干部。
    他昨天跟俞绥用的是一个瓶罐的沐浴露,身上头一次没了薄凉的药草味。
    餐桌依然很长,他俩只占一个角。俞家没人在这个点吃饭,所以餐厅很安静。暖灯笼着这一片,恍然有股岁月静好,细水长流的错觉。
    俞绥在这股氛围里一个咯噔,仓促地转移注意力,他咽下去半边鸡蛋,拿手机给杨飞文拨了个语音通话。
    没人应答,杨飞文还没醒。
    俞绥的寝室里杨飞文三人偶然听说表哥那一行当,年轻人对这类充实神秘色彩的东西多多少少有些好奇,再且俞绥话里话外把那位表哥吹得跟神仙似的,杨飞文三人自然而然地谗上了,说了好几次想找表哥算一算。
    但俞绥哪会真的把表哥喊过来,看杨飞文他们执着有余认真不足,干脆借了最好操作的签筒来带给他们玩。
    而杨飞文纯粹昨天听晏休到他家来了,所以吵嚷着也要过来。
    杨飞文不来,俞绥晃晃悠悠地上楼收拾昨晚弄乱一地的东西。他懒洋洋地垂着头,收拾起来非常漫不经心。
    晏休昨晚笼统地收整过一次,现在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俞绥通通扔进玩具箱里,目光瞥到桌上的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