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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步入内间,许姓豪商与女伴则欣赏着墙面内嵌玻璃中五彩斑斓的热带游鱼。
“嘭——”
就在三人进入会客室不久,其间忽然传来怪异的闷响,魅力女神号随之猛烈震动起来。
随后的一连串声音虽然没有先前那样剧烈,却让距离会客室不过数米之遥的鬼叔在手下的掩护中匆忙躲避——几名甲板上巡视的马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甚至以为只是海潮卷起浪花带来晃动。但赶到近前的三五人面色惊惧,连港岛江湖中见过无数风浪的鬼叔都颇为紧张。
许姓豪商带来的保镖已经倒在门口,不知是死是活。
枪声。
除了保护鬼叔安全的几人外,其余聚集者几乎在第一时间散开,谁也不知道门内发生了什么,如今又是怎样的场景。
待声音平静下来,鬼叔压着心头惊疑与怒火,让手下去打开会客室紧闭的门,但却因门锁变形而暂时无法打开,众人只得从隔间的窗边绕行。等到进入房间,又是一番惊议。
已经称不上是房间的室内满是水痕、血迹,昂贵的热带鱼有的已经死亡,有的还在地面的赃污中跳动。而会客室内的“人”已经无法分辨,只能依稀看见部分残肢和碎块。更令人感到极度恶心与恐怖的是,一小截带着痕迹的手指被炸到了破碎的茶几玻璃上!
这是许姓豪商本该带着方面金戒的无名指!
鬼叔面色铁青,而他身后几名手下之中,较为年轻的两个在看到眼前的惨状后竟然当场呕了出来。港岛社团有自己的规矩,平日砍杀极少用到枪支炸药,这些马仔也更多是挥着水喉和尖刀虾虾霸霸,哪里看见过满溢着爆炸焦臭的碎尸现场。
很显然,蒋正和那名豪商及他的女伴一样,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
夹着海水咸腥味的冷风从船体的巨大破口处翻卷而上,吹过众人惊魂未定的脸。
忽然——
不远处的海面上划出一道快艇特有的白色圆弧。
鬼叔的神情由惊转怒,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回身怒骂一句“扑街”。
“去追——”
“给我去查!查清楚谁在搞我的场!!!”
虽然早有除掉蒋正的心思,但眼前这样令人胆战心惊的场面绝对不在鬼叔的考虑范围,而更令他急怒攻心的是,爆炸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止如今自己所见……
对方要死,但绝不是现在死。
他确实找了人准备做掉日益无法掌控的蒋正,不过此时对方还有存活的价值,在利用完他之前,鬼叔不会轻易将蒋正除去。
只是如今的事,已经超乎他的预料。
晚些时候,鬼叔的手下匆匆赶来汇报消息。一切看似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据被鬼叔手下追上的那名开快艇的“大圈”交代,他们在一周前被熟识的中间人介绍了生意,要求登上安保设施还不完备的游轮,对指定位置进行破坏。按常理而言,涉及枪支、爆炸的事件属于大案要案,即使是行事风格向来凶狠的“大圈”也不一定会接,但本单雇主显然早有安排,不仅提供了一批价格不菲的枪支弹药,更让中间人以租借的形式弄到一艘快艇,最重要的是,事前定金和事后尾款的数额都令他和几位兄弟非常满意。
不过稍有变化的是,化装成装修工人的几名悍匪登上游轮数日,原本计划从通风管道动手,潜入后却发现最靠近任务地点的会客室已经有人谈话。他们本想等待片刻再行动,但其中一人发现会客室的豪商和女伴身上的豪华手表和奢侈首饰价格不菲。于是,决定做完此事后洗手不干、回乡享福的几人唤他准备快艇接应,而他们则去毁坏船只和杀人截货。
只是没想到鬼叔的人反应很快,自己还没来得及接应几位兄弟,船上已经聚起数名社团中人。于是,他计划加速绕开这片海域,到先前约定的地点等待同伙。
鬼叔的头马知道游轮对自己大佬的重要性,已经多次尝试过刑讯逼供,但那名“大圈”直到被殴打昏迷都仍然咬定不知,因为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同伙们抛下自己离开是早就说好的事。
不待鬼叔处置此人,负面消息却一个个接踵而至。
首先,身死游轮的许姓富商亲属遣人前来讨要说法,虽然几房夫人因追悼会事宜与遗产所属闹得不可开交,暂时无一准备亲自商谈,但对方雇佣的专业律师已准备提出控诉作为赔款的要挟。
其后,正在港岛全权为贺家处理事宜的经理人不断追问游轮情况。对方较鬼叔年轻十几岁,但阅历却不遑多让,言辞锋利如刀、咄咄逼人,让向来习惯手下小辈尊奉的鬼叔非常不满,但念在其背后便是地下澳督,又无法轻易出手。何况,即便鬼叔尽全力封锁消息,与游轮有关的风声也已传到关系人的耳中,再加上蒋正之死——游轮上的爆炸案件社会影响恶劣,多家媒体撰稿抨击。如今连他自己都未指摘清楚,若来自澳门的经理也遇到意外,稍显脱离掌控的状态自然更加不堪。
之后几日,事态发展果如鬼叔最差的设想那般,内有蒋正相关的社团中坚力量要求彻查死因,阿杰、丰哥几人表面称与长胜的杨耀东有关,实则却是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而外部,他派去紧盯贺家经理人的手下几乎在第一时间传来了消息,长兴分社开始有人与其接触,另有消息称杨耀东的头马阿昌近期也租借了一条东南亚的小型游轮……
最让鬼叔焦头烂额的,还有警方似乎也介入其中——已经有两拨不同权责归属的警员前来调查,他只得找些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匆匆搪塞。
游轮爆炸的消息如同海上的热带气旋,它搅动风浪,各方势力无论同意与否都不免卷入其间。但说也奇怪,随着蒋正的死讯,近期愈发耀目的陈宝祺却忽然身处中心风眼,在乱局中得到了难得的平静。
蒋正不是社团中人,平日生意来往又极为低调,唯一的声名还是年前与杨耀东争夺风月场基本盘的金钱斗争——起码在不明底细的圈外人眼中,这场耗资千万的豪赌,最终成就的是风情款款的砵兰街皇后,至于其身后的势力并不重要。
蒋正死后,绝大多数资产还归于社团,但仍有一部分留给了他的“遗孀”——陈宝祺。
位于港岛各处的几套房产、一笔还算丰厚的银行存款、几家夜总会的股份、为陈宝祺开设的经济公司所有权……还有一部前几日才达成意向,但还未开拍的三级片。
当然,这段时间各方不乏有目光短浅想要对靠着遗产成为“富婆”的陈宝祺出手的人,但都很快被叫停——就算对方是高级妓女,也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星河映像肯给他几百万做片酬,就说明靠拍电影获益和洗钱都不成问题。做掉他抢几百万,与供一个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