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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宣道:“说。”
春明呜咽道:“启禀大爷,奴跟着大奶奶进了谢家以后,二奶奶房里的秋兰时常来找奴说话,问的都是大奶奶和大爷屋里的事儿。奴避着、不愿作答,秋兰就和奴说起了奴的家里人。奴觉着一概不答也得罪人,就说了……”
“谁知她们想法子将奴的阿娘和阿弟从别家主子手里买下,安置在二奶奶的田庄上。奴跟着大爷大奶奶离开京都之前,秋兰带着奴的阿弟来找过奴……呜呜阿弟被打得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说到这儿,春明大哭了起来。
又抽噎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秋兰说,让奴每隔五天就捎一封信回去给二奶奶,但凡是大爷大奶奶的事,都要一五一十的。奴没法子,就、就捎了几封信回去。”
“二奶奶像是不满意,说奴敷衍……再回信过来的时候,便将奴的阿弟的手指甲生生剥了下来!那指甲盖上……还带着血迹哪!正好那会子大爷上了战场……奴就将这事儿写了信、捎了回去。后来,二爷二奶奶就赶了过来……”
谢承宣道:“你就不会将实情告知大奶奶?”
春明垂下头,懦懦地说道:“如是那样,大奶奶必不会再用奴了……”
谢承宣看着她,冷笑。
他心忧阿杏的身子,也懒得和这女奴一般见识。毕竟杜氏命不久矣,那她拿捏着春明的母亲弟弟也是无用。且春明的真面目已经暴露,想来阿杏也不会再用她——否则昨天她就不会火急火燎的立刻采买回来两个新女奴了。
他只要废了春明的右手,让她永远也没办法临摹阿杏的字迹即可。
这时,沈嬷嬷急匆匆地领着个三十多岁的白胖郎中进了院子,侍女瓶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谢承宣瞪了春明一眼,松开了一直踩住春明右手的脚……
春明已经被痛得满面惨白,冷汗涔涔。她的右手已是血肉模糊,还被疼得眼泪汪汪,只又不敢哭出声音来,便狠命地咬住了嘴唇。
谢承宣转身朝堂屋走去,又吩咐沈嬷嬷,“嬷嬷先进去收拾收拾。”
沈嬷嬷会意,先进去了。
谢承宣就陪着郎中在外头站着。
没一会儿,沈嬷嬷收拾好屋里了,出来请郎中进去。
谢承宣晚了一步进去,又对瓶儿说道:“让她下去,但别管她的手。”说着,还瞪了俯地痛哭的春明一眼,进了屋。
不明就里的瓶儿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是”,却不知如何是好。
屋里,郎中已经给萧玉杏看了诊。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体质虚弱,再加上昨晚可能受了惊吓、又熬夜晚睡,导致肝火虚旺,有些发热。
郎中给开了方子,吩咐只让一天煎服两次退热的汤药,明儿他再来看看,若是今晚就能退热的,明儿就得换个方子。
沈嬷嬷送走了郎中,教瓶儿去煎药,又返回来问谢承宣,“启禀大爷,费郎中交代过,您的伤口也是六个时辰要换一次药……如今大奶奶也病着,不若让奴来给您换药?”
嬷嬷年纪大了,谢承宣是不介意的。
他当即除下了袍子,让沈嬷嬷替他换了一次药膏。
沈嬷嬷看着他背后的伤口,忍不住心下感叹:大爷这副体格当真强壮!昨儿看着伤口还觉得心惊胆战的,今儿再看,虽不至于立时就好了,却强过昨天许多,说不定再过两天就能好了。
为谢承宣涂完药膏,沈嬷嬷正离开——
谢承宣道:“春明背主,想必嬷嬷已经知道了?”
沈嬷嬷没敢吭声,只应了一声,“是。”
谢承宣沉默了半晌,挥手,“嬷嬷下去罢。”
沈嬷嬷只觉得着浑身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谢承宣去了里屋,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仔细打量着萧玉杏。
她两目紧闭,双颊绯红,呼吸粗重,额头处还汗津津的。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起身去角房里找了块布巾、打湿了水又拧到半干,拿出来叠整齐了、堆放在她的额头上。
谢承宣又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至尝试着离开她,在角房里呆上一会儿,或者是离开里屋、去廊下站一会儿……
果然,只要见不着阿杏,他就心里发慌。
只有明晃晃的大日头可以稍微让他心安那么一点点……
细细思忖——是了,在他内心深处,唯恐那失去阿杏的噩梦世界才是真实的,所以他害怕这才是一个梦。万一天黑了、睡觉了……然后又一觉醒来,他会不会再次失去阿杏?
要么就守着阿杏,要么就呆在这烈日之下,他才没那么心慌。
谢承宣苦笑。
他进了屋,又坐在了床前,呆呆地看着阿杏。
就这么一直守着她,看着她……
好像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7 22:07:53~2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