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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摇摇欲坠。
她开始怀疑这场旅行最初的意义。
临出国之前,霍乔南去机场送她,他本来想和她一起同行,但因为健身房分店开业在即,忙得抽不开身,对此颇有微词。上飞机前对她唠唠叨叨,嘱咐这,嘱咐那,最终抱怨,小鸿啊小鸿,你怎么这么喜欢满世界跑来跑去?
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也许从小无父无母的孩子,比起其他人,到底是凉薄几分,对家的感情,对归宿的眷恋,多少有些淡。
有的人血里带风,注定飘泊。她只感觉自己应该就这样向前走,一直一直,不能回头。
但是如今看来,也许还要加上不可言说的逃避成分。
离开曾经熟悉的故乡,熟悉的国度,来到陌生的土地,陌生的环境,曾经过往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可以远离谭家众人的压力,忘记失聪退伍的挫败,逃避世俗社会的繁芜,甚至假装姥爷还好好的活在人世。
还有,就是骗自己,洛景明究竟在哪里,她一点也不介意。
十一月份的东京,干燥寒冷与北京相似。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繁华的新宿街头,路过十字街头,突然一阵熟悉至极的旋律吸引了她的注意,寻声走了过去,发现是有个高瘦的年轻男人抱着吉他,在街头卖唱。
这大约是个中国人,因为他唱得是一首粤语歌,歌声苍凉而沉郁,透着无尽悲伤和惆怅。
“苦海
翻起爱恨
在世间
难逃避命运
相亲
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
相信是缘分......”
可惜这是个太年轻的小伙子,许是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红尘苦难,歌声中总是欠了几分火候。路过的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极少有人驻足聆听。
而谭孤鸿却站在他的面前,认认真真的听他从头唱到了尾。
这首歌很熟悉,大约是某部电影的插曲,可除此之外,她应该还在别的地方听过。
回忆很久,这才依稀记起,那是在西西里巴勒莫,老丹特小女儿单身派对的那个夜晚,她喝醉了酒,闹着让他唱歌给她听。
往事一一浮现眼前,耳边的旋律似乎也弥漫着当初葡萄酒的醇香涩然。
一曲终了,男人低头调试吉他,准备换下一首歌。
谭孤鸿走上前,在他的吉他盒中放下了五千日元。
男人微愣,笑着向她道谢。
“你是中国人吗?”她开口问。
男人很惊喜:“是啊,你也是中国人?”
她点了点头,问道:
“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吗?是很出名的香港老歌啊。”
男人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一生所爱》,这首歌的名字,叫做《一生所爱》。”
异国他乡,人潮汹涌的街头上,谭孤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心上塌了一角,就像是窗子破了一个洞,有冷风顺着缺口呼噜噜的灌了进来。
一生所爱
也许所有的答案,他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了。
来到日本之后,每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她都会及时告知小田,然后由小田将那些时空胶囊寄来的信,再转寄给她。
辗转数手,不辞艰辛。
可距离她来到东京,已经整整一周了,她没有再接到新的信件。
一周以前的那封信中,他已经完全道明了他的病情,并且决定去厄瓜多尔见她一面,也许是最后一面的一面。
所有故事从那个潮湿的阴雨天,那条泥泞的公路上开始,也便应当在此结局。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意味着,这个世上她与他最后的一点联系,就这样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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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时候,谭孤鸿取消了去北海道的行程,转而去了静冈县,住在了富士山下的一家旅馆。那是一家非常老旧的日式温泉旅馆,设施陈旧,价格便宜,往来游客很少。
谭孤鸿一住便在这里住了好多天,偶尔出门散步,偶尔泡泡温泉,提前过上了数十年后的退休生活。
每天清晨醒来,打开窗就能看见外面一整个富士山。
云气缭绕,积雪皑皑,那是一种巨大的宁静与美丽。
她曾经看过一句话,此生唯一能拥有富士山的方式,就是路过她。
从转瞬凋零的樱花到倏尔融化的白雪,这个国度真是将物哀美学发挥得淋漓尽致。
因为无法追求天长地久,所以便执着于一刹那的绚烂吗?
可四季常有,枯荣兴衰,顺其自然,又何必强求。
山脚林间,有一座古老的神社,据闻这里供奉着浅间大神,是整个富士山信仰的中心,保佑着四方居民和来往的登山者,非常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