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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一眨一闭间就好像能逼出血泪来。他的声带嘶哑,受了冷风吹,更是吐字困难。
周鹊在电话那一头沉默来很久,除了冗长及微弱的电流声,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周寄北知道他在听,于是把电话攥得更紧,紧到胃部出现筋挛,他甚至开始犯呕。
“寄北......对不起,爸没保护好你。”
人性中携带着一个基因,叫作归罪。指人在遭受意外,必要替其寻找一个能够发泄或是怪罪的源头。就算意外可能是不可抗力的。但人都不能接受,遭受了痛苦却无人能为其负责。于是必须要找一个人来怪罪,以此来发泄内心的苦痛。周寄北在遭遇车祸的伊始,就被季琼宇领回了家,那会儿年纪太小,又因为进入了一个陌生环境,这种归罪行为便得到了压制。
时隔几年才逐步被唤醒,可是,他和别人不同,他归罪的对象是他自己。他爸因为他的出生被迫回到农村,放弃了在大城市发展的机会;而季琼宇又因为一场本不该由他承担责任的车祸,而背上负累。又是因为自己的搅合,不得已和男友分手。
好像他就是个扫把星,沾了他就像沾了霉腥,所有人都会倒霉,所有人都会不幸。其实,他也不想的。
“爸,我从来没怪过你。”
周寄北在那一刻,浑身有生一股从未出现过的脆弱感。盖在他身上的铁布衣衫不起作用了,挡不了攻击,阻不了荆棘。他还是平凡肉/身/一体,还是会流血,还是会受伤。他到底还是只有十八岁,又能坚强到哪儿去。
周寄北意识到自己逐步显露的脆弱及内心的不安,他急急忙忙地调整自己,拼命想要强压。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抹去些水渍,接着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说:“爸,我手机快没电了,改日再和您聊,您注意身体,我挂了。”
“寄北!寄北!”周鹊的声音逐渐被拉开,他离开了周寄北的耳膜,消失在他的周围。周寄北闭着眼睛将通话键按掉,一阵盲音过后,世界安静了下来。
周寄北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胸口那些压着的气儿散了些,他又低下头,准备拨第二个号码。那个号码无比清晰地印在周寄北的脑海里,烙在他的骨头里。他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倒背如流。
周寄北按下第一个数字,屏幕开始显示,周寄北又磨磨蹭蹭地按下第二个.....才刚显示,他又火急火燎地按了删除,反反复复一来二去,终于将那窜手机号拼凑完整。
周寄北垂眼盯着屏幕,觉得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手上粘出了一层汗,迫使他按键盘的手都不利索。
“喂......”
“.....是我。”
“......”耳膜周遭有一刹那的爆破,射程过大,殃及过大,连带彼此一起同归于尽。
“贝贝!你在哪里!”季琼宇的声音恍如隔世,听来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周寄北甚至觉得他大概咬破了舌头,疼痛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耳膜里还有椅子被绊倒的声音。周寄北心里有座楼,季琼宇的声音就像引爆器,大楼在顷刻之间轰然坍塌。
周寄北将轮椅转了个面,面前是一排围栏,拦着的是一汪潮水。水呈暗色,暗潮汹涌,伤痕难挡。
“我在深圳。”周寄北抓紧了围栏,他边说边将目光眺望出去,天空亦是一片墨黑,像他同季琼宇之间拉锯许久的鸿沟,冗长、坚固、攻不克破。
“贝贝,回来好不好?我去接你,外面太不安全......”季琼宇生怕周寄北挂电话,语气是无与伦比的温柔,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字句明显用得小心谨慎,声音中透露出的担忧,甚至已经不太像季琼宇。
“.....我回不来了。”周寄北轻轻地说,电话那头的季琼宇顿时刹住了车。风刮得越来越猛,似乎有沙子飞进了周寄北的眼底,迫使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他抬起左手揉了下,立刻又红又疼起来。
“如果你永远都只能是季叔叔,只能是长辈,那我就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季琼宇仿佛被刀架了脖子,在这个电话到来之前,就已经被凌迟折磨,血痕一道贴着一道,怎么止血都不得。他已经失眠许久了,每天盯着白墙发愣,就着香烟咖啡活命,试图理清他同周寄北这种畸形的依存关系。姚佚的话一语中的,逼得他不得不正视。他一直竭力为他和周寄北的关系找一个符合道德标准的外衣。
即使是他们上了床,即使是周寄北逼迫,他也在试着将其描摹,将其软化。但是现在,这掩耳盗铃一样的行为,已经包不住火了。
“贝贝......我......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季琼宇的声音听上去很嘶哑,烟抽太多了,以至于厚底像盖了风沙。
周寄北眼皮一颤,搁在他腿上的卡袋包装都被吹跑了。周寄北来不及去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卷入车轮底下。
“我们之间,问题出在我。”
“所以,我来解决。我来想办法。”
周寄北忽而闭上了眼睛,他捏着手机的手一顿,再开口时,直板机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