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今天之前，他还是这样想的。
    他出手打人，延父出钱投资学校，汪东阳转学，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发生，所有听说过这些事的学生们都能猜出大部分真相。
    也正因如此，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一道道新奇震惊的目光注视着，极其引人注目，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在背后议论猜测他的人就没断过。
    但他没有在意，他也不该在意。
    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只……没想到，延暖会让汪东阳向他道歉。
    是真的，非常，意外。
    因此，延子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色怔愣，一时没能做出什么反应。
    汪东阳弯着腰，视线里只有自己的两条腿，和后面的一条长廊。
    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能听到延子期给出什么反应，他的脑袋晃了晃，想起来又不敢起来，甚至连瞟一眼都不敢，就只能继续咬着牙坚持。
    过了几秒，延暖慵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重新来，他没听见。”
    汪东阳这才直起腰，面色隐隐有些不忿。
    可延暖根本不把他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绪放在眼里，只用下巴点了点延子期，说：“你最好弄清楚你在给谁道歉，他不原谅，你就得一直道歉，直到他原谅为止。”她不屑地嗤了一声，手指在指间灵活翻越，“我延家的钱，有那么好拿？”
    一提起钱，汪东阳脸上的不忿就奇异地退了下去，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他缩了缩脖子，更加流利地弯腰鞠躬：“对不起，我不应该总是拿你父母不管你的事开玩笑，更不应该随便说你是穿A货的，不该挑衅你，不该拿你姐姐开玩笑……”
    延子期的脸色随着他话里内容的改变不断变化，时青时紫，尤其是提到延暖那一句的时候，他攥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分外狰狞。
    汪东阳还在继续说，一件又一件，过分的，无所谓的，他一直在追溯，从高一刚升学开始发生的所有事。
    他这人就是欠，嘴也贱，同样都在重点班，他更看不上被捧在众多老师手心里的延子期，一边忍不住靠近，一边又忍不住嫉妒，他恨不得把延子期的隐秘给全部撕开，延子期警告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他就是不长记性，还颠颠地凑上去。
    越说，汪东阳心底也浮起了几分难堪的悔意。
    延暖说的对，不知进退这个毛病不改，他迟早会跌进更大更深的坑。
    延子期最终还是没松口，他不可能原谅汪东阳，希望对方离他远一点。
    这件事暂且按下，从今以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延暖中途没发表任何意见，表情淡漠地不像是来为弟弟主持公道的。
    等延子期做了最后决定之后，她才收起手机：“走吧。”
    延暖把延子期送回学校，一路上，延子期都没再主动说话。
    主要是他高兴得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
    这几天，除了那天晚上的几句话之外，延暖没有再问一句关于打架的事情。
    他原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毕竟即便是延父，也没深究这件事的对错根源，所有人都认为，他先动了手，他就是错的。
    汪东阳的父母也是掐准了这一点，才理直气壮地讹钱。
    他说了原因，他们也只认为他是小题大做，开不起玩笑。
    可姐姐不是。
    他让对方反思自己，让汪东阳给他道歉！
    这就证明，他没有做错。
    然而等他把这样的想法和延暖一说，延暖却没有认同：“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动手，这样的消息传到奶奶那儿，她不提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计较。”
    延暖抬起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沉声道：“闹这么大动静出来，最后还不是耽误我的事？”
    延子期声若蚊呐：“对不起……”
    延暖没说话，径自驱车，窗外车流涌动不息，她知道，经过这件事，延子期再不会莽撞行事，也算长了教训。
    延暖是看着延子期进的校门，她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皓白的手腕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手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敲着车门。
    她掐灭烟，目光随意落在路边不远处的垃圾箱上，手臂稍抬，微微用力，一小截烟蒂在空中形成一个趋近完美的抛物线，最终正正地落进垃圾箱里。
    少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当中，延暖收回手，抬起车窗，而后驱车离开。
    卧室里，延暖看着面前满满当当到可能合不上的行李箱，没忍住扶额轻叹。
    每次回来一身轻松，走的时候都是背着一堆东西。
    延母只管一股脑地把东西塞给她让她装上，能不能装得下却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照她的话说，装不下就再拿个箱子嘛。
    话是这么说，可延暖完全不想拎着两个箱子上下飞机，即便来回都坐车，她也受不了没上车之前的那几步路程。
    啧。
    延暖认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