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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阿文,吃不吃螃蟹呀?”
“朝奉,好像有一艘船正向咱们驶来!”福建水手之一的阿布伸长脖子,对着远处一艘越来越近的船皱起眉头。段慕鸿利落的跳上甲板最外缘,单脚踩在船舷上,手搭凉棚向那边看去——一艘巨大的商船,单从规模体积来看,比他们的船还要大得多得多。但船上的人似乎并没有恶意,因为他们对着段慕鸿挥了挥手,在自己船上升起了巨大的写着“大明”二字的旗帜。
“也是大明的商船,”段慕鸿沉声说。“看样子应该不是坏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听闻有些海盗倭寇之流也会伪装成大明商船来接近民船········”
她回过头对着船上已经渐渐聚拢过来的伙计和水手们说:“当心,去舱室里把弓箭和刀拿出来备着。防止来者不善。”
那艘船越行越近了,船上的情况也渐渐清晰起来——一艘比段慕鸿的船还大三倍的船,船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看服色有水手,伙计,商人,居然还有······官员?
段慕鸿愣了。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那艘船已经缓缓跟上了他们。一个身穿一袭靛蓝深衣的高个子男人,头戴网巾,腰悬玉佩,笑微微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当他抬起头那一刻,段慕鸿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是傅行简。
“段朝奉,别来无恙,”傅行简隔着两艘巨船之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距离,对着段慕鸿拱手行礼。段慕鸿眼神复杂的望着他,也一言不发的还了一礼。傅行简接着道:“没想到在这里遇上雁希贤弟。他乡遇故知,着实令在下欣喜。雁希贤弟,你这番出洋,所为何事呢?”
“贩丝绸去吕宋。”段慕鸿言简意赅的答道。同时毫无灵魂的礼节性客套道:“傅朝奉呢?”
“贩棉布去暹罗。”傅行简学着她的语气答道。又是一笑。段慕鸿脸上丝毫笑容也无,冷淡的点点头道:“甚好,吕宋是个发财的好地方。”说完又行了一礼:“傅朝奉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们的船带的物资不多,得快些赶路才是。”
“我们的船带的物资很多!可以支援你们一些。”傅行简忙道。同时一把拉过来一个一脸好奇的官员模样打扮的人:“这位是广州市舶司的王提举。此次赏光搭乘我们的船,为朝廷去往暹罗国赏赐礼物。王提举身份贵重,如今从广州港出洋的船,都得经王提举亲批才行。”
“傅朝奉谬赞了,”王提举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官,也不是正提举,是副提举。不过这一路上一直听到傅朝奉谈起一位段朝奉,说是同傅朝奉亲如兄弟。想来便是阁下罢?”
这位王提举如此平易近人,段慕鸿倒不好意思一走了之了。于是也对王提举微笑道:“并无此事,王提举误会了。我同傅朝奉不过是昔年有一段同窗之谊而已。又都是经商之人。从前在家乡时便少不了经常遇上。倒是王提举您如此抬举小人,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段朝奉这话便是见外了。在下听傅朝奉经常提起段朝奉,有意相识做个朋友。段朝奉不必这般客套。”王提举爽朗一笑。他看看段慕鸿身后面面相觑的船工水手们,对段慕鸿道:“啊哟,似乎是到了饭点儿了。段朝奉若是不嫌弃,来我们船上用顿便饭,小叙一番如何?”
“呵呵呵呵呵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段慕鸿干巴巴的说。眼睛尽量带着点笑意同王提举对视,尽力不让自己因为一旁傅行简那火热的目光而失态发飙。
“段朝奉这是同意了?”傅行简突然开口道。他笑得温文尔雅,仿佛就是为了介绍段慕鸿和王提举认识似的。眼下二人相谈甚欢,他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可这话说出来落在段慕鸿耳朵里又怎么听怎么觉得阴阳怪气。于是便也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接茬。傅行简却又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傅行简也舍命陪君子,同二位小酌一番罢!安宸兄,”他看向王提举,“我那边还有一坛陈酿,乃是窖藏了十八年的绍兴女儿红。咱们不妨边喝边聊,也算不浪费了这一坛佳酿!”
“好极!好极!”王提举大笑道,回过脸来望着段慕鸿一抬手:“段贤弟,请罢!”
请你个鬼,两条船之间隔了那么大一条空隙,你让我飞过去吗?段慕鸿在心里腹诽一万句,脸上依旧淡淡笑着道:“好,我让下人去搭浮桥来。或者我乘舢板过去。”
“不必不必,段老弟,为兄亲自来接你!”傅行简笑眯眯的说。说着便转身跑了,段慕鸿拦都拦不住。
不一会儿,傅行简果然亲自乘着一艘小舢板来了。身后跟着耷拉着脸的来福在划船。段慕鸿咳嗽了一声,很尴尬的回头对水手阿布道:”去喊有顺过来,让他陪我去对面。”
阿布跑了,不一会儿把有顺带来,后者手里还捏着一只螃蟹腿。段慕鸿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愣着干什么,陪我上舢板罢!“
有顺哎了一声,段慕鸿带着他准备往舢板上迈。忽然她诶了一声,今天第一次正视了傅行简道:”这艘舢板这么小,载的动四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