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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粗布衣服。这时候早已将货物全数卖出, 就等着他们卖完了各自的货物好回程。另一位同船客人则是来太仓贩运稻米的,此时便同傅家父子一道留下来。只剩下段慕鸿带着家人仆役赶着船只, 继续往棉纺重镇松江行去。
松江离太仓不远, 乃是大明闻名全国的棉纺重镇,出品的松江布行销全国各地。棉布纺织需要大量棉花供给。而山东, 河南地区的棉花又向来质优价廉。是以松江机户大量购入, 用以棉纺之用。
段慕鸿的父亲段百川当年走南闯北的贩运货物, 马队船队携带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什么时兴便卖什么。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果猜准了行情,那便可旱涝保收,绝无赔本。坏处是什么时兴卖什么,难以积累起自家专长的产业。
段慕鸿如今女承父业经商, 汲取了父辈的经验教训,深知段百川在世时, 段家货栈由他一应经营, 靠着他天赋异禀的商业嗅觉和伶俐手段, 这才能多营杂类数年而不亏损。可段百川一走,段百山掌事, 这下子杂营的弊端就出来了。段百山一没有洞察力二没有吃苦耐劳的品质。马队走垛从不亲自看押。结果几年下来, 三家铺子里除了开设最晚的估衣铺经营尚可。其余的两间货栈都只能挣扎在不赔本的边缘线上。实际段慕鸿猜测,哪怕段百山没有把三间铺子抵押出去,但就冲着他那毫无章法的经营, 三家铺子赔本倒闭也是早晚的事!
“做买卖,若非对百姓需求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不然还是先专营一项为妙。”段慕鸿对跟着她出来走垛的小厮丹青说。
她是第一次来松江,本是人生地不熟。但好在带来的棉花白软细绵,要价又比其他棉花贩子低一些。故而卖出的最快,不到两天就卖个精光。将随船所带的棉花统统卖出后。段慕鸿心情大好,也不让仆役小厮跟着,自己到松江市集上去闲逛起来。想看看这闻名天下的棉纺重镇究竟是何光景,说不定还能让她找到新的商机。
“棉布!棉布!又轻又软的棉布!一钱银一匹!便宜卖啦!”
段慕鸿猛然回头,就见一个白净面皮的少年,站在街边支起小摊卖布。松江布美名在外,卖布的人多。许多老卖家都开设了店铺卖布。这种在街上摆摊的大多都是些农门小户自己织就的家织布,卖了来补贴家用的。她饶有兴趣的走上前去看那号称“一钱银一匹”的便宜布。一看之下不禁大喜——这年轻后生卖的是织的极厚实的印花蓝布。若论质量,卖这个价绝对是亏了。然而他大声叫卖,却不知为何要卖这么低的价格。
“这位小哥,我看这布不错,为何只要一钱银一匹?”段慕鸿问。松江布质优,上等布可以卖到三钱一匹甚至更高。即便是普通布也要两钱银或者一钱半。这只要一钱的布,还这么细密厚实。段慕鸿实在是搞不懂。
小哥对她露齿一笑,一口小白牙,是个有些无奈的苦笑。他听出段慕鸿是来自北方的客商,此时便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吴音的官话道:“这位客官,小人也是没法子。这布是小人的母亲织的。她年岁大了,织布时手脚不便学不会人家那轻巧的织法,所以这布料子太过厚实质硬。人家买了回去做衣还是做被,都嫌捂得慌。小人在这里叫卖半天啦,可人家买布的客商过来看了,都说这布太厚太硬,买回去也卖不出去······唉!”
“这样的吗·······”段慕鸿奇道。她低头翻捡着摊子上的布,确实是很挺括厚实。可惜江南天热,这种太厚实硬挺的布,其实织起来更费棉纱。然而对于南方人来说确实是太厚了。做衣做被都不行。
“估计他方才遇到的都是些南边来的客商罢?”段慕鸿心想。想到这里她不禁又翻了翻那些印花蓝布,心里按耐不住窃喜:幸亏前头的都是南方商人。这若是被跟她一样的北方商人瞧见了,这么质密又低价的好布,恐怕早就被哄抢一空了吧?真是老天助我,竟然遇上这么好一笔买卖!
“小哥你别急,我看你这布实在不错。虽说不能买了做衣做被,可用来做别的还是满够的嘛!”段慕鸿忖度着开口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泄露了买布的玄机,这小哥坐地涨价。
“是呀是呀!这位客官,您是个识货的!您若是瞧的上咱家的布,这就买了去,价钱好说!”年轻后生高兴的说。为即将到来的生意激动的直搓手。段慕鸿算是看出来了。这少年人年龄不大,说话一激动就泄露心中所想。看样子也是刚出来帮家里卖布不久,全然不知做小本生意要的是一个稳。这一激动,什么底牌都给人家亮出来了。
“不用不用,买布是一定要买的。价钱嘛!就按你说的,一钱银子一匹。你看如何?”
段慕鸿小心的观察着少年的脸色,生怕他变卦。少年却高兴的一拍手道:“太好了!这位客官!多谢您照顾小摊的生意!这些布,您要多少算多少!一钱一匹,小人说到做到,绝不二价!”
少年带了好几大箱子的布,说有些是他母亲的老姐妹一起织的,委托他拿来卖掉。若是段慕鸿需要,他回村子里还能拉来更多。
“此话当真?小哥,你统共能拉来多少布?在下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