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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来看向钱瑞龙,眼中流露出几分成年人的气魄:“秉严不小心弄断了您的钓竿。您若是不嫌弃,秉严这就出去让来福买一根新的一模一样的钓竿回来赔给您。再给您配几个镀金的钓钩,您看如何?”
钱瑞龙慢慢接过了他递上来的戒尺,目不转睛的盯着跪在那里的傅居敬。片刻过后他冷笑一声,对面前的学生讥讽道:“傅居敬,傅行简,你们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最招人嫌吗?就是你们到处炫耀你们老子那几个臭钱的时候。”
他把戒尺收回了手里,低着头对傅家兄弟恶意满满的笑:“有钱了不起吗?‘镀金的钓钩’,傅居敬,你以为你在磕碜谁?你磕碜的是我!你在松阳书院的老师!嘉靖四十年青州府松阳县府试头名钱瑞龙!”
他绕着傅家兄弟慢慢的走,口中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懑:“你老子傅兴斋是有钱,万贯家私,数不清的金银,可你老子就是到死也是个白丁!白丁!知道吗?哼,我早就对我爹说过,松阳书院是个清净地方,就不该收你们这些浑身铜臭的商贾子弟!有几个钱,还真当自己是沈万三在世了?提醒你们一句,那沈万三,最后不也是被□□爷弄得家财散尽,惨死当地吗?万贯家私······我呸!如今世道变了,你们这种倚门卖货的商贾之子,也敢到我堂堂秀才面前托大!\
“钱瑞龙!不许你侮辱我爹爹!”傅行简低吼道。
“若不是你那日在堂上讲学时无端提起我爹爹又讥笑于他,我如何会拿走你的钓竿?你自己屡试不中,好容易中了个秀才便尾巴翘上天了,成日里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尤其瞧不起我们商贾出身的。可若是没有你父亲钱老,你钱瑞龙又算个什么东西?!就你那一瓶子不满的两下三脚猫学问,再过一百年你也不配到松阳书院这种清净地掌事!”
“你住口!”钱瑞龙一戒尺抽了上去。傅居敬情急,连忙扑上去想要挡住小弟。没想到钱瑞龙这次下了十足的大力气,竟一戒尺将他打的摔了出去,鲜血一下子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屋子里的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咚”的一声,门忽然被打开了。三人皆循声向外望去,看到了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段慕鸿——两只脚已经都迈进了屋内,是真正的不请自来。段慕鸿环视了屋内的情况,眼光落在傅居敬流血的嘴角和傅行简散乱的额发上时停留的稍微多一些。最后,她把视线落在了钱瑞龙身上。
“钱先生,”段慕鸿声调平平的说:“歉甚,您的钓竿是我不小心弄坏的。当时我在松溪边碰到了傅二公子,被吓了一跳,阴差阳错踩断了放在地上的钓竿。”
她又上前一步,抬起头来直视着钱瑞龙:“我不是故意的,但不小心弄坏了先生的钓竿,慕鸿该罚。劳烦先生责罚于我,以儆效尤。”
钱瑞龙打了段慕鸿三十戒尺。把她的手掌打的肿起老高。本来说要打五十戒尺,但打到一半钱老夫人让自己的贴身丫鬟送来一张亲笔写的帖儿,帖儿上内容如下:瑞龙小子不可胡闹,若再敢仗着教师身份滥加责罚学生,败坏书院名声。老婆子便让你爹揭了你的皮。
据说钱老夫人当年也是一位富商独女,生性彪悍。招赘了多年不第的落魄秀才钱启端为婿。没想到这钱启端读书不成,教书却是很有方法,后来又自己考上了举人。那钱老夫人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便还了他出身姓氏,改家门姓钱了。虽然如此,但钱老先生对这位彪悍的太太依旧十分尊敬,是以信佛的太太虽常年躲在书院后的世外桃源里吃斋念佛不事家计,但钱老先生依旧对夫人言听计从。
钱老和钱夫人育有三个儿子,钱瑞龙是其中最不成器的。老娘说让老爹揭了他的皮,那老爹可能就真的会揭了他的皮(让他滚出书院不许执教)。所以钱瑞龙心里虽说有万般不情愿,但好歹也放过了段慕鸿和傅家兄弟。让小厮送他们回去了。
“唉,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前来探视的同学们都已经走完了。吉祥给段慕鸿打了热水,拧两条热手巾放在她肿起老高的手掌上。段慕鸿虽说被打的是手,但疼痛带来的浑身脱力让她没法坐着,只得躺在那里摊开手掌,由着吉祥帮她热敷。
听丫鬟这么说,段慕鸿垂下眼帘道:“那钓竿确实是我压断的。我来担下责任,元也是应该的。”
“可你也用不着请钱先生打你的手呀·······你瞧瞧你这手,你——”吉祥欲言又止,心里又心疼小姐又觉得无奈。
“我也没想到他为人师表,竟然真的打了我,”段慕鸿苦笑道。“我当时在门外听见傅二公子说钱瑞龙歧视商户,心里就已经看清这人三分。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傅家二位公子被他打的鲜血直流。情急之下只为救人,就口不择言了。”
“小姐你,人傻心善,哼。看看,你这伤势可怎么办啊!”吉祥蹙眉道。她从小和段慕鸿一起长大,段慕鸿又不是个讲究尊卑的人。是以吉祥说话也随意惯了。
段慕鸿默然无语,伸出手来让吉祥给她换一块热手巾,耳听着吉祥在嘀咕这里最近的医馆也要到山下才行,得上哪里给小姐找伤药云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