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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一会功夫,陈实脑门上贴个创口贴回到办公室,那名男员工被徐晓东、林冬雪、彭斯珏包围着,俨然三堂会审的架势,他紧张不安地搓着双手。

    陈实小声问徐晓东,“他是几号?”

    “6号吧!”

    这是他们纸杯上的编号,陈实记得,这人也是参与强奸者之一。

    他扫了一眼男员工胸口的牌子,说:“你叫洛晓辉是吧,认识小莉吗?”

    “不认识。”仍然是这样的回答。

    “你们经理是不是对你们威逼利诱过,不准任何人说出实情,可是现在你们经理已经被扣起来了,谁能帮你们?谁也帮不了你们!”

    “真的……真的不认识!”

    “你知道你这个谎撒得有多低级吗?完全可以给一年级的警校学员当学习范本。”

    那名员工低头不语。

    徐晓东小声说:“我擦,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彭队长,给他看证据!”

    彭斯珏冷静地说:“你的唾液酶和死者身上找到的完全一致。”

    员工一脸慌乱,却还是不愿意招供。

    陈实走到他的工位上,从一沓杂志下面抽出一本公务员考试习题集,说:“晓辉,你最近在准备考公务员?”

    “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这上面几乎快写满了,看来你不太喜欢现在的工作,你很讨厌经理吗?还是讨厌这里的氛围?”

    员工低头不语。

    陈实走到他面前,“想考公务员,底子不干净是没人会要你的,你档案上会不会留下污点,全看你现在的态度,这艘船就要沉了,你拼命维护它毫无意义,就算你们一个个守口如瓶,这些证据拿到法庭上,你认为你们能逃得掉?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机会,过了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要想清楚!”

    员工突然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号陶大哭起来,把在场几人吓了一跳。

    陈实贴心地给递过一张面巾纸,哭罢之后,那名员工说:“有烟吗?”

    陈实递过一根烟,并为他点上,员工用瑟瑟发抖的人吸了一口烟,开口第一句便是,“人不是我杀的!”

    “说说你看到的经过。”

    他开始诉说那晚发生的事情,当天是发工资日,同时也是一个销售季度结束后的总结会,公司里叫了一些好酒好菜来聚餐,可是大家心情都不太高涨,因为他们知道,今天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家公司一直推行狼性文化,业绩不好的人会受到严厉惩罚,比如大冬天脱光膀子去雪地里跑步,或者相互扇耳光,更有甚者经理会逼他们喝马桶里的水,以此来羞辱他们。

    几年前就有一个男员工,因为大冬雪在雪地里裸奔得了呼吸道疾病,经理竟然直接把他辞退了,还严厉地告诉众人,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废物只有被淘汰的份。

    他曾经扪心自问,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种羞辱,也有一些员工受不了这个辞职走人,劳工市场最不缺的就是人,用经理的话来说,你不干有人会来干。

    经理骂他们也好,在晨会上逼女同事做出那种事情也好,体罚他们也好,呆得久了,大家似乎已经麻木了,人的适应性真的是很可怕的。

    “说案件!”林冬雪不耐烦地打断。

    “好的好的!那天晚上……”

    他说那天晚上吃完饭,经理板着脸站起来,按照惯例,叫几名没完成业绩的员工出列,那些侥幸过关的人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些倒霉的员工里就有小莉。

    这次经理想了新花招,叫他们脱光了衣服不停喝酒,喝到吐再继续喝。

    几名男员工当场就喝瘫了,然后小莉说她最近在生病,不能喝酒,经理火了,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叫两名员工过来,捏着她的鼻子硬灌。

    可能是这个过程中,经理碰了小莉几下,起了歹念,小莉身材确实不错,加上平时穿得很性感,很容易让人起邪念,于是经理叫他们把小莉给绑在桌子上。

    虽然大家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可在公司里,没人敢反抗经理的威严。

    小莉被扒光了绑起来之后,经理解开裤带,说:“看着,这就是废物的下场!”然后竟然当众强暴了她,当时小莉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也没怎么挣扎。

    经理爽过了,跑到一旁去抽烟,那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一名平时总在经理后面溜须拍马的男员工也开始脱裤子,几名女员工看下去准备走,经理喝斥:“不许走!”

    似乎是得到了经理的默许,那名男员工越发嚣张,完事之后对一名和他关系要好的员工说:“你也来爽爽!”

    事后回想起来真的很可怕,他们竟然在那晚集体对小莉实施了强奸,包括诉说者自己。

    “总共几个人?”陈实问。

    “七个……除了那三个挨罚的,剩下的全部上了。”员工流着冷汗说。

    之后,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说小莉没呼吸了,大家吓坏了,过去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经理吓得酒当时就醒了,他用手一探小莉的呼吸,环顾众人说:“这件事,你们个个都有份!谁也不许说出去,谁要敢说出去,我找道上兄弟弄死他!”

    第52章 人性本恶

    经理在小莉的尸体旁边转了半天,几乎抽光了一包烟,现场每个人都很害怕。

    经理突然说:“得把她的脑袋锯下来,警察不知道她是谁,就不会查到这里!”然后他一指那些女员工,“你们去拿工具!”

    在经理的喝斥下,女员工们慢慢挪出去,去几条街外的五金店买了工具回来,女员工里面有一个会计是经理的亲戚,也是他的心腹,整个过程都是在她监督下完成的。

    为了叫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经理监督着女员工把尸体搬到停车场后面的一片空地,在那里锯掉脑袋,用消毒水擦洗一遍,然后清理血迹。

    之后,他叫两名男员工用塑料把尸体裹了,去野外扔掉,头和身体被扔在了两个地方。

    然后经理从办公室的保险柜取了一袋子钱,给每人扔了一万块,说:“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我们都得死,听明白了吗?”

    这件事发生之后,整个公司笼罩在一片恐惧、压抑的气氛下,同事们平时遇见也没有笑容了,大家都带着尴尬的神色。

    经理还做了一些善后的事情,包括把捆绑小莉的那张桌子处理掉,清除她所有的档案,让她彻底蒸发,还有就有反复跟员工们施压。

    他告诉员工们,如果警察找上门,就说不知道,警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由他来应付就行了。

    他还说,警察会把他们单独审问,然后诈他们说别人已经招了,不要怕,都是套路。

    “经理还说……”

    “行了行了!”林冬雪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简直是一帮禽兽!”

    陈实问:“小莉家人怎么打发的?”

    “小莉是外地来务工的,一个人住,和家里就逢年过节联系一下,所以还不知情。”

    “她的工位呢?”

    员工指着一个方向,“原来是在这,后来……”

    “处理掉了?”

    “是!”他一头冷汗地附和道。

    “有她的资料吗?”

    “全部销毁了……等下!”

    员工带他们来到楼道里,他打开一个供电箱,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型的灵堂,放着一个女孩的照片,两旁摆着电子蜡烛,照片下面是一些糖果、糕点之类的简单供品。

    员工说:“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弄的,大家心里怀着愧疚,就悄悄来这里祭拜她。”说到这里,员工抹了一把眼泪,“小莉,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林冬雪对这帮人恨之入骨。

    “你做噩梦吗?”陈实问。

    员工一愣,说:“每晚都做,梦见没有脑袋的小莉,来找我索命。”

    陈实对林冬雪说:“行了,真相大白,把人全部控制起来吧。”

    员工慌乱地说:“警官,不是说要放我吗?”

    “我可没说,等案子完全弄清楚,再决定对你的处置!”

    “人不是我杀的!我发誓,我干她的时候她还在哼哼!”他一反之前的态度,拼命地为自己开脱,林冬雪恨得想扇他一耳光。

    林冬雪给局里打电话,林秋浦亲自带了一批人马过来,把人全部带走了,这家公司也封了。

    林秋浦说:“一锅端,真有你们的!”

    陈实笑道:“咱俩的赌约?”

    “行,东大顺涮羊肉,过两天我请你们。”虽然打赌输了,但案子破了,林秋浦的表情格外轻松。

    但案子还没有真正结束,这案子最大的难点是判断刑事责任的归属,男员工们在审讯中花样百出地为自己开脱,种种丑态看得审训员们想吐。

    彭斯珏向林秋浦建议:“死者死于体位性窒息,准确来说,她正在服用扑热息痛,这种药对肺功能有一定的遏制作用,她是在这种情况下遭到粗暴捆绑,造成的窒息死亡,所以刑事责任人应该是那个捆绑她的人。”

    林秋浦采纳了他的专业建议,整个案子最后的刑事责任落在胖经理头上,尽管他花言巧语地替自己开脱,又无理取闹地要求找律师,但一切都太迟了,很快所有涉案人员便被移送了司法机构。

    胖经理的过失杀人罪和强奸罪是逃不掉的,至于那些员工,除了几个挨罚的没有参与,算是走了大运,其它人或多或少都在履历里留下了洗不掉的污点,他们会用自己一生的艰辛来偿还那一夜的疯狂。

    这些都是后话。

    审训工作开始的同时,陈实、林冬雪和彭斯珏驱车来到西郊的一片荒地,局里现在人手不足,十八个人审问,所以找寻死者遗体的工作就落到了他们三个头上。

    “是这附近吧?”林冬雪一直在看外面。

    “前面有根涂了红漆的电线杆。”

    “就是这了!”

    在这里停车,三人来到荒野里寻觅,几百亩的荒地找一颗脑袋,无异于丨大海捞针,陈实找得腰都酸了,站起来点根烟喘口气,突然发现彭斯珏就站在他旁边。

    出于礼貌,陈实递过去一根烟,说:“彭队长,来一根!”

    彭斯珏竟然接了过来,说:“从来没人给你递烟,因为我从不在单位里抽烟,所以他们都以为我不抽烟……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我可不知道你抽烟!”陈实笑了,“我只知道这是礼貌而已。”

    “陈实,你总是让我想到一个人。”

    “让我猜猜,你朋友吗?……彭大队长这么冷面冷心的人还有朋友吗?”

    彭斯珏并未理会他的玩笑话,说:“一个出租车司机,连破三桩奇案,太不可思议!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我一直也想知道!”陈实耸肩笑笑,打着打火机,用手掌遮着给彭斯珏递过去。

    “找到了!”

    林冬雪欢天喜地地跑过来,看见这一幕,笑道:“你俩啥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咦,原来彭队长也抽烟啊?”

    “少废话,过去看看!”彭斯珏掏出一支试管,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扔进去熄灭。

    三人来到那里,草丛里有一颗腐烂的头颅,从它的长发能看出来属于一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