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很玄妙。

    身心空灵。

    这片月光洒落下来，这个人都有一股飘飘欲飞的感觉。身体的束缚在不断地减少，灵魂像是要脱胎而出，浮现无影无浩瀚的神秘虚空。

    我仰起头。

    上头一片柔和的光芒闪烁着，如云如雾，似有玉质光泽闪烁着。

    这些玉质纹理变化，宛若一个个提着花篮，洒落缤纷的仙女一样，娇柔纯洁，美貌惊人。她们轻展歌喉，发出美妙的吟唱。

    上头有东西在呼唤着我。

    来吧，来吧，快来吧。那些仙女彩带飘飘，呼唤着我过去。

    我心里悚然。

    有谁会对我这么好？

    心头一惊，就觉得掌心的勾魂令开始发烫了。

    不对劲儿。

    觉察到了我的心境变化，外界立刻发生了变化。

    本来祥光普照的仙女全都在哭泣，发出幽幽的啜泣声，让人闻之生悲，仿佛心里做了什么莫大的错事一样。

    别想迷惑我。

    血泪从仙女的眼眸中流出来，滑过脸庞，像是蜡烛一样红彤彤的，然后整个身体都开始融化，变得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让人觉得十分恶心。

    恶臭熏天，发出黄绿的气息。

    这些烂泥蠕动几下，就从里头浮现出好些带血的面孔，冲我发出了尖锐的咆哮。

    “偿命。”

    “我们死的好惨。”

    “好惨啊。”

    熟人，全都是熟人，刘麻子，陈达志，花脸，唐家的人……，他们满目凄惨，伸出白森森的臂膀朝我抓了过来。

    凄风冷雨，一片苍凉。

    天地都变成了黄色，像是到了阴间一样。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跟我有关的死人，全都出来了。他们从撕裂的地表爬出来，重新回到了阳间。

    “你们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不该来到这儿。”

    我睁大了眼睛。

    “我没有错杀你们当中的任何人，你们也不会来找我报复。”

    这些是假的，都是假的，因为我心里清楚，我的这些故人里头，有好些人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就算去了阴司，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走吧，走吧，你们走吧。

    一股无比玄妙的感觉在内心弥漫着。

    这些好的，坏的，欢喜的，悲伤的，都是自己的心境。自己的心变花了，外界就跟着变化了。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明悟，修道人以吸纳天地灵气哺育自身，人法自然，求的是与天人合一。

    可是人本来就是天地的一部分，生与死，最后都融入了自然的怀抱啊。

    我追求的道就是这样吗？

    这样的话，那么死了，不就直接抵达终点了吗？

    是不是哪儿错了？

    好多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甚至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骤然就浮现在脑海中。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积攒了许久，修行到了一定的阶段，突然间就产生的一丝明悟。

    是明悟吗？是更多的疑问了？

    但是我发现了一点，自己没法子融入了天地中了。

    这是自己突然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以外界的变化来影响自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自己的世界应该由自己来把握啊。

    这个念头一出来。

    顿时心里就有一团朦胧的光喷薄而出，这一团光是青色，但是里头掺杂着许多古怪的光点，有黑色的，有红色的，有黄色的，看起来非常的惹人讨厌。

    如果一团空灵澄净，那该多好啊。

    我心念一动，就想要把这些杂质祛除干净。

    这念头一起来，这一团青光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样，骤然破灭开来。不对，不是破灭，而是依然存在于此，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达成所愿。

    真是可惜啊。

    陡然睁开眼睛。

    陆道人就站在我旁边，他挥舞着袖子，将飞舞的石头给我挡开了，没有一点落在我的身上。

    我睁开眼睛。

    自己站在冰岩上，被狂风吹着向洞口飞去。

    感觉刚才经历了那么悠长的一生，居然是短短的一瞬么？心情变得一片澄净，居然没有多少觉得恐惧的。

    “恭喜你，李高功。”

    高功？

    陆道人神色惋惜道：“好小子啊，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叫你突破了，真的是天才。我见过不少人，能够有你这份心境和胆气的，真是少有啊。”

    我伸出手，感受着头顶落下的月光。

    “应该是我运气好吧，感觉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光彩，像是发出一股洗涤人心的力量，让我的心思一下子就乱了。”

    “哈哈，说错了。”

    陆道人指着头顶，道：“那就是帝流浆啊。可惜啊，帝流浆只有对妖兽畜生有用，对人类而言，这虽然是灵气，但却不能够被人吸收利用。强行吸纳，反而会有很大的祸患。”

    啊？

    我心里一愣，就问道：“我感觉自己身体里像是有一团光，但是里头有许多的杂质，想要祛除，总是无迹可寻。”

    “那不是帝流浆的效用。”

    陆道人淡淡道：“这是到了高功境界，开始洗练自身，明白道的意义。每个人寻求道，总觉得要舍弃自身，融入自然，可万物皆是自然，人是道，花鸟鱼虫也是道，道有不同，怎么会融在一起？”

    “而那些光点，就是你的因果纠缠，有好的，有坏的，只有靠着自己去洗练因果，才能够真的得到解脱。”

    这就是高功吗？

    “这个境界没法说破，每个人只有找到自己，才明白自己的道在哪儿。”

    陆道人叹息一声，道：“我自诩是个天才，可我突破成为高功的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我心里一喜，有了高功的境界，我的法术肯定就更加厉害了。那么不提对付下面的畜生，至少逃出生天的希望是不是大了点。

    陆道人摇头。

    他侧着耳朵听了会儿，忽然喃喃道：“来了，开始了。”

    我正要说话。

    轰隆。

    一股无比狂暴的气息从下头冲起来。

    我低头一看，就发现火海岩浆彻底炸开了，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灼热的浪流滚滚而上。我心里顿时凉了，这是岩浆啊，怎么就冲天而起了。

    岩浆未到，狂风带起了大量可怖的烟气，将我们一下子就吞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