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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沈泽两指并拢指了指太阳穴,笑,“你也快点吧。”

    此时晴空万里无云,偶尔有一两只鸟儿飞过天际,地平线上冒着缕缕热气。

    骆斯衍转身正想抬脚踩上车里的那一瞬,身体晃了晃,耳际突然之间失掉了所有的声音,一切似乎停止了转动,只剩下清晰又急促的呼吸声,他缓缓垂眸瞧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汩汩冒了出来,又一颗子弹从空气中飞过,直直打穿他的作战帽,血湿了脸,手再也抓不稳车门,世界颠覆,人整个往后倒在了草地上。

    “斯衍!”

    沈泽大喊着跑过来,颈间的青筋冒出,“小凡!快救人!”

    “警戒!快!”

    但伟和大风迅速跳下车,举枪挡在前面,王子那边也立即带人在周围布控,冲一切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开枪。

    “斯衍,斯衍……”

    沈泽红着眼眶喊他。

    骆斯衍应不了声,血一直从他嘴里流出来,眼睛逐渐闭上了,小凡跪在一旁,声音压得很低:“头部中弹,没用了。”

    “啊!我操他娘的!”

    大风握紧拳头,眼神锋如利刃,和但伟一起,两人抱着枪就往前冲,疯了一样的扫射……

    ****

    典礼结束前的半小时,叶叶已经提前走掉了,就剩下三个人等到散场,萱萱说去喝点酒庆祝一下方非尔得奖,但方非尔不太想喝酒就没去。

    “非尔,那我们先走喽,你开车小心点。”萱萱挽着费南说道。

    方非尔笑了笑点头:“你们也小心点,拜拜。”

    说完,方非尔拉开车门坐进去,车轰地一声就开走了。

    雾城的夜晚景色甚是美丽,高楼幢幢林立,路边走过一群又一群各个职业的人,等红绿灯的时候,方非尔往右边望了一眼,恰好有一排执勤的特警走过,她就想起了骆斯衍,想起他每次完成任务痞帅痞帅的漫不经心朝她走来的样子,他掌心的温暖,拥抱的力度,还有在床上的温柔……

    那么令她痴迷的一个人。

    车开过十字路口来到车辆少的国道,路灯放肆照耀,搁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就亮了起来,方非尔歪头扫了眼,是老爸打来的,她又回头看车前方,想确认安全后才去拿手机,而不知为何,她回来的瞬间却觉脑海一下子波涛汹涌地翻腾起来,眼前一片乍白,四周的颜色慢慢褪却,被灰暗覆盖着。

    车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卡车……

    ——

    方非尔在医院里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

    病房里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响,窗帘只拉开了很小的一段距离,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明晃晃的。

    方非尔起身坐在床上,左额突然猛地刺痛了一下,她想起出车祸的画面,抬手碰了碰左边额头用纱布包着的伤口。

    没死,还活着。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车祸,只记得当时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待回过神来就已经撞了上去。

    方非尔把右手背的针头给拔掉,下床走出去,她握住门把手欲推门,却发现门是掩着的,之后就听见老爸的声音,好像在跟人打电话,很生气。

    “还要什么资料,还提什么审,这婚不结也罢!你当初要是没把他派去墨菲特能出这种事吗!骆文义我告诉你,尔丫头是我的女儿,我坚决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死人,死了这条心吧你!”

    老爸气愤地挂断电话。

    “爸。”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方非尔看着老爸,眼神有些呆滞,“你刚刚说什么死人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呢。”

    老爸的表情有些不太对,走过来,把方非尔带回房间的病床上坐着,“乖丫头,好好休息,你睡了一天才醒,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还得养一段时间。”

    方非尔点了点头,眼眶已然泛起点点红色,她揪住老爸的衣袖,声音低低的,“老爸,队长呢?他应该回来了呀,怎么没来看我?”

    “小衍他,”老爸一时有些哽咽,“他在行动中牺牲了。”

    “不可能,是假的吧老爸,”方非尔摇头,大颗大颗地眼泪便打湿了脸,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却不带半点笑意,“一定是假的,他说过会回来找我,之前都没出过这样的事,现在也一定不会的,是不是啊老爸……”

    老爸捏住方非尔的肩膀,擦掉她的眼泪,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来,“这是你二叔给的,头部中弹,已经无法救活。”

    照片上那个熟悉的人一下刺痛了方非尔的眼睛,她夺来照片,哭着把照片撕掉,“不会的,这不是队长,我要去找他,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方非尔站起来要往外面走,头忽然一阵眩晕,老爸赶紧扶住她,“小衍他真的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方非尔哭着,无法抑制的疼痛在心底肆无忌惮地如潮水般涌来,“老爸,我要去找他,要找他……”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身体能服的严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方非尔怔怔地看向严意,那封信跟黑白琴键一样,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有根神经突然断在胸腔深处,风把窗帘吹开,时光不着痕迹地把所有东西带上天际不归处。

    第55章

    两个月后, 方非尔参加的一个综艺节目录制到最后一期,其间有个环节要求艺人打电话给重要的家人或者是朋友。

    当天下午,方非尔到烈士陵园去看骆斯衍, 那天是他们的一周年, 自她出院以来,天天都是排满的通告, 在雾城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天,这里到处有骆斯衍生活过的影子, 骆斯衍的遗体被运回国内,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陵园,或者说不敢去,直到今日, 她才踏入这个让她痛苦了如此之久的地方。

    特种兵为国牺牲,后无名无姓,只空有一个军衔。

    方非尔认得骆斯衍的军衔, 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恰时一名陵园管理人员走过来,她忙问:“两个月前有位少校被带来了这里,怎么没在了?”

    管理人员回答说:“您说的是特种部队的人吧, 今早上就被挪走了。”

    “挪去哪儿了?”方非尔又问。

    那名管理人员皱眉,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抱歉。”

    方非尔道了声谢, 周奇那边打电话来说节目快开始了,让她赶紧过去, 她便离开了陵园。

    这档综艺节目是以世界旅行为主题,最后一期的拍摄地点选在雾城一处有名的景点,邀请了几位嘉宾前来,节目录制到打电话环节,为了拍出真实的效果,节目组没提前说好让艺人们打给谁。

    前几名嘉宾拨出去的电话都有人接了,聊得还挺搞笑,这次轮到方非尔了,方非尔翻开通讯录,指腹停在骆斯衍的手机号码那里,顿了会儿,她点了呼叫。

    以为不会再打通,谁知道却通了,方非尔忽地想到手机号码失效了就会重新被收回使用,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方非尔准备挂掉,不料那边先她一步接了。

    一副沉着性感的男性嗓音便传了过来,掺着点点欢愉,声音全被收录在她衣领口带着的麦里。

    “怎么,想我了?”

    全场刹那间寂静一片。

    方非尔顿然心惊,大团大团带着难以置信的水汽在眼眶里弥漫开来,话语因为哽咽而失了所有压抑着的冷静。

    “混蛋!你在哪儿啊?!”

    ……

    节目没录完,方非尔中场离开,直接回他们的新家,骆斯衍也是刚回来,正在房间里将军绿背包脱下来,方非尔一推门进去就气急败坏地把人给扑倒在床上了。

    “混蛋!你这个大混蛋骗了我那么久!好玩吗?!”

    “不好玩,很想你却不能来见你。”骆斯衍望进她的眼睛深处。

    “不好玩你还骗我!”

    方非尔跨坐在骆斯衍的腰上,俯身把他的黑色贝雷帽给摘掉,捧着他的脑袋仔细检查,却没看见任何伤痕,“你头上的伤呢?不是说头部中弹救不活了吗?”

    “玩的炸点,为了配合抓捕行动诱骗敌人,”骆斯衍悉心解释着,“子弹打的是头盔里的东西,还挺疼的当时,倒下去就不想起来了,想睡一会儿。”

    “你还想睡!知不知道我真以为你死了,”方非尔眼睛红红地盯住骆斯衍,捏紧手上的贝雷帽,气鼓鼓地,“这什么破帽子嘛,你居然为了它骗我,你骗我……”

    她把贝雷帽给扔到床头那边,骆斯衍哎了一声,笑:“轻点儿扔啊,我的错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宝贝儿?”

    “宝贝个屁!”

    方非尔转而又急急切切地解掉骆斯衍所有的衣扣,命令他:“你给我起来!”

    “是。”骆斯衍无奈地舔了舔唇,坐起来搂住她。

    方非尔用力打骆斯衍的胳膊,没好气地说:“松开,谁让你抱了,脱衣服!”

    骆斯衍笑了笑,乖乖松手,方非尔把外套给扒拉掉扔在床上,还有里边的黑色短袖也全部脱了,左胸口正当心脏的那里,有一块枪伤的痕迹。

    方非尔顿时就流了眼泪,指腹一遍遍抚过伤口,“你怎么活下来的?”

    骆斯衍心里的酸楚感一下被震开了,他用力抱住方非尔,亲吻她的头发,说:“我的心脏先天就长在右边,所以子弹打在这里没事。”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混蛋啊,”方非尔靠着他的胸膛,“要是打偏了你让我这辈子怎么办?”

    “不会的,”骆斯衍搂紧她,“在战场上要充分相信自己的战友。”

    方非尔哭了会儿后就推开骆斯衍,用手糊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毫无留念之意地说:“我们分手吧,我不要跟你这种人结婚了,我找别人去。”

    “尔尔。”

    骆斯衍揽住方非尔的腰,头搁在方非尔的颈窝上,长臂把方非尔整个圈住,他说:“我跟你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如果有,让沈泽大风他们玩去,我就在一旁演生气的队长,别分了好不好?嗯?”

    方非尔现在可没心情开玩笑,她撑开骆斯衍的肩膀,看着骆斯衍问:“那你爱我还是爱你的特种部队,爱你的祖国爱你的兄弟?”

    “我爱你,我的心一直都留在你身边。”骆斯衍说。

    方非尔咬了下唇,恶狠狠地说:“但现在我的心不是你的了,我要甩掉你这个混蛋!”

    “那我就守住你的心。”骆斯衍望着方非尔,目光灼灼。

    方非尔还在气头上:“怎么守?我不爱你了你守个屁!”

    “国家,荣誉,忠诚,使命,我曾在国旗下宣誓,许下过守护他们的诺言,我做得到这些,就一定守得住你。”

    骆斯衍轻轻地抚着方非尔的后背,是哄孩子一般的温柔语气:“生气就打我骂我,到你消气为止,就是别分开,嗯?”

    方非尔已经不哭了,摇摇头说:“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从现在开始,一个月之内你不能碰我。”

    “哈?”骆斯衍的眼角抽了抽。

    让他真成禁欲系?

    这就不能忍了。

    男人翻身就把小姑娘给压得严严实实,军扣啪嗒一声解开,小姑娘今天穿得很简单,两下就把她的衣服给脱掉扔在了地上,小姑娘娇嗔着挣扎几番,男人身上的火热更加滚烫,她被吻得意识迷乱,最后心甘情愿地沉溺在男人爆炸的荷尔蒙之下……

    后来骆斯衍告诉方非尔,他当初配合部队的行动计划,被派到敌方的卧底击毙,是因为厉腾对当年的凛冬行动怀恨在心,想报复以骆斯衍为首的突击队,而当时部队得到卧底递来的消息,称厉腾回国是要联合境内外的毒枭头目来一场大生意,为了一并打掉这个贩毒网络,所以骆斯衍不得不假死以让厉腾放松警惕,回国后历经两个月的探查行动,终于在昨晚把这场硬仗打赢了。

    这段时间骆斯衍都在休假当中,两人出去玩了几天回来,递上去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了,骆斯衍一大早得到的消息,赶紧把方非尔摇醒,拉着她去民政局。

    待拿到那俩小红本本回家的时候,方非尔打个哈欠继续钻被窝里睡觉,骆斯衍捧着俩小红本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琢磨着放在哪里最显眼,最后他瞧见窗户旁边的白色桌子上有棵小的铁树,那是方非尔用来挂项链的,他把项链全部拿下来,直接把小红本本给搁树上了,还不会掉,一进门就能瞧见,多合适的地方啊。

    骆斯衍坐着欣赏了会儿,精神极佳,可床上的小姑娘似乎没他那么兴奋,此时睡得正香,他看看时间,十点过,得去做点吃的,小姑娘醒来后立马就能填肚子。

    等方非尔洗漱好下楼,骆斯衍刚炖成一锅鲜汤,喊她快下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