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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肩膀忽而一沉,幽淡的小苍兰卷入消毒水的味道,宴旸靠在他的颈窝,睡得很香。

    脸颊被长头发扎得很痒,程未忍住心脏的自杀式跳动,护住她正在扎针的手,以防乱动。

    纯色的吊针瓶渐渐见底,怀着不愿吵醒她的私心,他伸长手臂缓缓、缓缓地摁着呼叫铃。

    “做了这么多好事,就是希望你会产生‘九十天依赖性’,习惯我,也喜欢上我。”

    嗡嗡嗡,宴旸迷迷糊糊地挠耳朵,膝盖上的手机闪着奶白色的光。在看见备注的那刻,程未捞起屏幕的手微微一怔。

    【即将升级的暗恋对象】

    哦,是吗?

    手机一暗,显示【是否进入关机状态。】

    望着旋转的待机圆圈,程未挑着冷眉:“手可真滑。”

    ***

    宽大的灰色长袖衫被风吹的鼓起,梁斯楼掐断‘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神色不愉。

    “老梁,站在阳台发什么呆啊,进来吃蛋糕!”磨砂门被推开,室友伸出一颗沾满奶油的脑袋,歪七扭八的头发上压着白雪公主生日帽。

    目光一怔,很快,梁斯楼又是无坚不摧的梁斯楼。

    心情比雾霾下的星子还要阑珊,他走进室内,笑望被奶油蜕变人种的室友们:“知道你们喜欢暴殄天物,所以我刻意躲在防空洞,以免被波及战火。”

    “知道咱寝室长讲究,来,给你一块正梯形的蛋糕,樱桃菠萝应有尽有。”

    接过沉甸甸的泡沫盘,梁斯楼用叉子撮了一口,甜的腻人。连忙灌口茶叶水,他百无聊赖地扒拉奶油山,突然记起——

    她最爱吃这些甜食。

    .

    彼时,母亲还做着梁太太。她穿着郁金香色的连衣裙,提着两个十二寸的蛋糕,在幼儿园为他庆祝五岁生日。

    知道儿子讨厌女孩气的粉色,母亲特地让人换了蜘蛛侠的包装,蓝色的叉子和蜡烛。

    百密一疏,生日帽被错装成最少女心的白雪公主,梁斯楼闹了脾气,揣着大蛋糕,钻进最深的红色小滑梯。

    小孩子耍耍性子,不过是为了博得大人的哄腻,可惜梁太太正与钢琴老师寒暄,暂未发现梁斯楼与蛋糕的丢失。

    等了好久好久,他委屈巴巴地拆开包装,铲了一大勺子喂给自己。

    呸呸呸,好甜,梁斯楼与别的小朋友不同,他喜欢淡淡的甜味,适可而止才是最好。

    想看母亲到底来没来,扔下塑料刀他扒着滑梯窗子,手指一触,全是黏稠的液体。求知欲爆棚的梁斯楼闻了又闻,大吼一声:“谁对本王子流了口水!”

    伸出脑袋朝下看,宴旸匍匐在儿童乐园的假皮草地上,繁复的粉色结纱裙,看起来像只大桃子。

    在这个还珠格格泛滥的年代,梁斯楼说:“大胆毛贼!竟敢偷看本阿哥。”

    反正都发现了,她拍拍屁股站起来,冲他略略略地吐舌头:“谁在看你,我在看蛋糕上的奶油。”

    这丫头长得还挺好看。

    深受电视剧荼毒的祖国花朵梁斯楼,捏声捏气:“花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

    “有蛋糕吃么?”宴旸眨巴着眼睛,打小就很现实。

    拍着胸脯,梁斯楼保证:“当然有啦,这些全都是你的!但是...你要戴上这个才能吃。”

    粉粉嫩嫩的生日帽,画着举苹果的白雪公主,梦幻又好看。伸手别在双马尾上,宴旸晃着脑袋说:“好啦,蛋糕呢?”

    飞快吻在她白嫩的脸颊,梁斯楼龇着半缺的牙巴:“你带上王冠,就是本王子的女人了,从此以后,我和这个蛋糕都归你啦!”

    第16章  16.

    隔壁寝室的橘猫从阳台翻进来,当宴旸睁开沉重的眼皮,它正衔着尤喜桌上的玉米肠,兴奋地撒泼打滚。

    对上它满怀宝藏的白肚皮,她揉着太阳穴,声音如缓缓撕开的裂锦:“你这么胖,也不怕卡在栏杆里回不去。”

    ‘喵呜喵呜!’嚼完最后一口肉,橘猫挑衅性地冲她挥爪,随即,它略显卡顿地从窗户缝溜回自己的家。

    入侵者走后,四面安静的像深底海洋,宴旸像失了氧气罩的人类,头重脚轻的发信号:“有人在么?”

    只有风把窗帘吹成少女的裙摆,顺便扯下木架上的帆布鞋。砰砰一声,算是自然界的响应,看样子,她们都去上课了。

    独居使人孤独的玩手机,群居使人想念孤独玩手机的岁月。宴旸四处摸索着‘续命稻草’,最终,她在沾满潮气的大衣口袋里找到了它。一晚没用,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宴旸试探性地摁着开关,发现电量还剩百分之三十。

    好奇怪。

    然而,蹊跷的不止这一件事。她翻个毫不雅观的身,却像被号角从陌生的海湾呼唤回来,宴旸深信,这些迷迷糊糊的幻象是昨夜的梦。

    ——月光浅浅柔和,脚下的小路似红非蓝。她抓着枯黄色的篱墙,毫无预兆的雨水织了层网,把宴旸稀稀拉拉浇灌一身。

    刚洗过的刘海不能沾水,她将大衣裹在脑袋上,中跟皮鞋踩着《ha.v.ana》的乐拍,像一个经受枪林弹雨的浴血战士。

    正欢快着,有人扯回她裸.露的手臂,眼神荒诞又无忌,他说:“你不像生病,倒像是在发酒疯。”

    拽不下宴旸头顶的庇护伞,他把她揉进宽敞的风衣,一路奔跑出恶劣的雨区。

    宴旸不擅长运动,见雨停了,便歪在长椅上嚷着头痛。半蹲在身边,他极有耐心地帮她套上衣服,一颗一颗地系上玛瑙色的圆扣,最终将掌心放在她滚烫的额头。

    他恶狠狠地说:“穿这么短的裙子,活该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