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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

    纯洁的一觉,睡到天黑。

    在两包感冒冲剂的作用下,何洛睁开眼睛时,伤风的症状已经去了七八成。汗出了不少,薄毛衣黏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黎锐枫与她面对面的躺着,还在睡梦中。何洛默默的盯着他看了会,忽然发现一个小细节:两个人一起睡的时候,他从来不会以后背对着自己。

    心底弥漫起暖暖的温馨。

    何洛洗完澡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卧室的时候,黎锐枫像是醒了,身子动了动,眼睛却没睁开。何洛觉得特可爱,遂坐在床边轻轻捏住他鼻子。黎锐枫下意识抬起右手去拨,指尖不小心蹭到她胳膊,顿时疼的眉心皱成一团。何洛连忙放弃恶作剧,小心扶住他受伤的手,只见他刚劲修长的手指泛着淡淡的青紫,微微有些肿胀。

    黎锐枫烦躁的睁开眼睛,迷糊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媳妇已经不跟自己怄气了。

    何洛又好气又好笑,“这伤是怎么回事?空手夺白刃?”

    黎锐枫弯了弯手指,毫不夸张的说,扯动伤口窜起的排山倒海的疼要是换个人肯定得放声狂嚎。

    何洛制止他的动作,“别乱动!就算黎大哥都帮你处理好了,你还是得去医院。”

    黎锐枫低低嗯了声,懒洋洋的把手搭在她腿上,眼皮沉沉的,神智不是很清醒。

    何洛帮他拉了拉被子,俯身在他发烫的额头上极轻的印下一抹吻,“你多睡会,等稍晚精神好点我再陪你去医院。”

    黎锐枫唇边散开淡淡的笑意,眼皮终于完全合上。睡不着,也不想醒。静静的躺着,身边有她,已足够。

    大概是连番带伤折腾体力透支严重,黎锐枫一直睡到午夜还不肯醒,任凭何洛怎么哄都不起来。何洛从他手机里找出了黎大哥的联系方式。黎大哥说伤口都已经缝合,消炎针也打过,明早再去医院也没问题。名医发话,何洛稍稍宽心。

    期间她还联络了娘亲,详细询问了萧雨的情况。娘亲说萧雨看起来还好,就是话比往常少了很多,让人挺心疼的。何洛让娘亲把电话给萧雨,软言安抚了他一番,小屁孩儿安静的听着,间或嗯一声,弄的何洛也颇为担忧。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次改变了他整个人生轨迹的绑架事件至今还是个迷,他从未提,她也从没问。可隔着这个坎,不管说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着实棘手。何洛决定再等两天,等他的情绪稳定之后,跟他好好谈谈。那些他迟早都会知道的事,她希望能由自己来告诉他,而不是欧阳晗。欧阳晗的世界太残酷太直接,她担心他表达爱的方式太过锋利,锋利的一不留神就会将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深深刺伤。

    第二天一早,何洛回公寓取了换洗衣物,返回酒店帮黎锐枫收拾妥当后才出发前往医院。昨晚吃了两盒方便面垫肚,何洛倒是不觉得太饿,只是黎锐枫从昨天开始几乎什么都没吃,消炎药刺激胃不但弄的他更没胃口还时不时的反胃难受。何洛看着干着急也没办法,让她进行个急救、处理个伤口还行,可说到照顾病人她就太业余了。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万能的赵阿姨。刘杰听说后,立马联系了刘院长,详细了解了黎锐枫的情况后,跟赵阿姨一起急匆匆的赶到医院。

    关键时刻,50后60后的女性就是比80后的靠得住!

    杂志社那边,何洛的保护伞王丽还在请假中。何洛硬着头皮找了社长,虚心接受了一番思想教育后,果断做好了随时被开除的心理准备。其实就算不被开除,她也不打算长干。混够了,她决定施展拳脚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女人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简单的道理,懂的人很多,能做到的人,很少。

    从头到尾各种检查做了一遍后,黎锐枫筋疲力尽汗淋淋,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何洛刚刚帮他系好的衣扣已经被他扯开,性感的锁骨外露,布满细密的汗珠。何洛正想帮他整理,手却被他牢牢抓住,没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就是死活不松开。何洛觉得姓黎的这位最近智商情商都接近负数,可偏偏那些胡搅蛮缠的举动还都让人觉得特可爱、特心疼,真是……忧郁啊……

    刘院长过来跟他们打招呼,顺道好奇的问何洛:“你爱人手上的伤口是谁缝合的?”

    何洛紧张,“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就是太妥了,太完美了,我才忍不住想知道。”

    何洛松了口气,简短的介绍了一下黎千帆黎大哥的学术事迹。刘杰一听自家女婿的哥哥回来了,连忙吩咐何洛安排个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何洛敷衍的点点头,奋力解救出已经被他攥出汗的手,顺道在他病号服上蹭了蹭,俩人免不了又是一顿眼神互博。

    暂时的安宁,疲惫令人忘却一切。

    作为陪护,半夜睡觉睡到需要病人亲自起来帮她盖被子,也是一种境界。

    接下来的两天很平静,何洛这辈子的耐心都快被黎锐枫给磨完了。他右手伤的很重,未免留下后遗症必须小心调养,何洛被逼无奈只得端水喂饭,动不动就叫嚣着要把饭碗直接扣到他脸上,只是一次都没实现过。腰伤因为发炎也愈合的很慢,医生明令禁止洗澡,何洛瞧他出汗出的难受,不忍心之下帮他擦了一次身,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基本一天擦三遍。护士在经过这间病房的时候,总会放慢脚步听听里面的动静,因为这对夫妻每天激情四射的斗嘴实在是太逗乐。

    这天下午,何洛准备把萧雨接出来跟他促膝长谈一番。正在穿外套的时候,病房门缓缓被推开,她以为是赶过来接她班的赵阿姨,正要打招呼……

    瞬间,一切都冻结。

    刷刷刷,时间退回两年前。

    其实何洛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自己,究竟是她演活了安娜,亦或是安娜激活了最真实的她。

    她始终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她的唇边始终挂着自信的近乎傲慢的浅笑。当他转首回眸时,最先与他视线交汇的,始终都是她。

    平静被撕裂,时光再次流转。

    安静的病房,意外而来的重遇。

    那张早已被丢弃的名为安娜的面具,仿佛有了生命般,顽强的侵占了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黎锐枫的视线自最初的一瞥后,就转向了何洛。望着她那张在细微的变化中迅速交织出的全然陌生的面孔,他前一秒还波澜不惊的双眸倏然沉的深不见底。

    何洛,黎锐枫,欧阳晗,三个人站的位置恰恰构成一个标准的等边三角。哪一边都不长,哪一边也不短。

    “怎么,不欢迎我?锐,黎太太。”欧阳晗的声音,一如他的人,冷硬,霸道,语气再随和,感觉亦不变。

    安娜,何洛,何小姐,甚至洛洛……

    欧阳晗称呼以上任何一个,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然而,两年不见,他对她的开场白,是黎太太。

    第51章

    何洛僵直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盯着那张原本已经沉入记忆深处的面孔。两年不见,她早已不是安娜。他,却依旧是记忆中的欧阳晗,连眼角那几条浅浅的细纹都与记忆中毫无二致。岁月的磨砺沉淀了他的锋芒,嵌在深深眼窝中的双眸桀骜淡去,霸气依然。

    欧阳晗随意的掠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走进病房,走到黎锐枫面前,坦然自若的给了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力道不轻不重,典型的只属于男人间的拥抱。黎锐枫从容回应,抬起左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无言的问候,胜过千言万语。二人身高相仿,欧阳晗肩膀稍宽,气质迥异却同样出色,对面而立,画面闪亮气场交融。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空气中嗅不到丝毫火药味。

    “欢迎回来。”黎锐枫道。

    欧阳晗注视着他,展眉间,笑尽沧桑。片刻后,不温不火道:“时间稍稍提前了几个月,我想你的那场较量还没有结果。”

    黎锐枫没有回他,坐在床边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不用客气。欧阳晗从善如流,两个人隔着何洛各据一方。

    短暂的安静后,欧阳晗双腿交叠视线转向何洛,闲话似的口吻,“怎么,成了黎太太之后,见到故人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何洛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死命的攥紧,脸上的表情却是纹丝不动的漠然, “故人?我跟安娜的故人不熟。”

    黎锐枫皱眉,正想接过欧阳晗的话,后者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低沉冷峻的声线里氤染着不见刀锋的犀利,“是安娜还是何洛又或者说是黎太太都不重要,只是称呼,没有任何意义。唤你黎太太,是表明我对你跟锐之间正在进行的这段感情的尊重,仅此而已。”

    何洛闻言,不怒反笑,她以眼神阻止了黎锐枫,冷冷的对欧阳晗道:“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探望病人,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走。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跟安娜叙旧,那么现在请跟我走。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在黎锐枫面前炫耀你对安娜曾经的所有权,那么请你现在立刻走!”

    黎锐枫冰冷的双眸随着她的话音渐渐回暖,暖的瞬间淹没了她的倒影。

    欧阳晗专注的听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眉宇间浮起些许感怀。待她话音散尽后,他方自笑言:“丢掉了安娜的面具又怎么样?面具后的何洛,真实生活中的黎太太,跟我记忆中的安娜毫无区别。淡然平和随波逐流的表象,永远都抹杀不掉你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傲张狂、果决霸道。你就是安娜,安娜就是你,不管你如何的自我催眠,这就是最简单的事实。”

    “是吗?”何洛按捺着心头的窒息,气势不减的针锋相对,“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说安娜是你欧阳晗的女人,所以就算用抢的也要把她带走?”

    欧阳晗悠然的望着她,深邃的黑眸中闪烁着猎杀者的光芒,“抢?虽然我很喜欢用这种便捷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不过对于你,恐怕不适用也不需要用。安娜,既然我回来了,那么两年前你欠我的东西是不是该归还了?”

    何洛僵住,黎锐枫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揽住她肩膀用力的握了握,似笑非笑的对欧阳晗道:“安娜欠你一条命,可惜她早已不存在。洛洛是我太太,跟你毫无瓜葛。”

    何洛微垂着头,避开了欧阳晗的视线。想从黎锐枫的体温中寻找安慰,浓浓的负罪感却冻结了她僵硬的身躯。

    “洛洛……”欧阳晗玩味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是非常喜欢,顿了顿,他不紧不慢道:“锐,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就是她,能入这出戏的女人只有一个,只有她。在这出戏里,她欠我一条命,就得陪我度过我死前的所有未来,这就是偿还的代价。很公平是不是,洛洛?”

    何洛默不作声,任由黎锐枫把自己搂到怀中,按在胸前。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欧阳晗,面对他从容不迫刀刀见血直击她要害的残忍。她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黎锐枫,面对他隐藏在波澜不惊下的不安与心伤。

    黎锐枫轻抚着何洛的背,感受到她下意识间的极微抗拒,心隐隐沉了几分。面不改色的,他对欧阳道:“你的那出戏两年前已落幕。一切成定局,就算你死而复生,也什么都无法改变。”

    欧阳晗挑眉,话里带着温和的嘲讽,“如果洛洛也是这么想的,她此刻就不会逃无可逃的抓住你当救命稻草。”

    黎锐枫双眼微眯,搭在她腰间的手情不自禁的收紧, “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明白洛洛的选择?”微微沙哑的嗓音,漠然锋利的质问。

    “选择?”欧阳晗直直的望着他,二人视线在半空中胶着,厮杀,不分胜负,因为胜负的最终决定者不是他亦不是他。沉默后,他杀人不见血的道:“锐,洛洛选择你当救命稻草,只不过是在逃避她心中无法面对你、或者说不忍伤害你的那种惶恐。她确实为你心动,这点我看的很清楚。可惜,程度不够深,远远不够抗衡她欠我的那条命。”

    ……

    令人窒息的沉滞。

    黎锐枫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垂在身侧的右手悄然紧握,伤口崩裂的剧烈痛楚亦无法麻痹他的神经。

    何洛轻轻挣开他的手臂,话已至此,如果再继续躲下去的话,就是禽兽了。她转身挡住黎锐枫,嘴角挑着傲慢的浅笑,无视自记忆中奔涌而出的一幕幕属于安娜与欧阳晗的画面,字字冰冷的对欧阳晗道:“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事实只有一个——我曾经对你有过的感情,都是假象,都是幻觉,都是在演戏!”锋利的双刃剑,狠狠的伤人,更狠的伤己。

    欧阳晗深深的凝视着她,就算他不择手段,就算他霸道残忍,可他也有心,也会疼。就算知道她说的不是事实,最起码不是事实的全部,可他那坚冰般的心,还是失了冷静,现了裂痕。他是个将自己的世界极致简单化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不管人或物都只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另外一种自然是为了得到想得到的而随时可以被舍弃和牺牲的。他可以放弃所有只为得到一个女人,他可以不在乎她是否倾心相待,因为他想要的并不多,只是她的陪伴。自从眼中有了她的身影后,熊熊燃烧的欲望,无限扩张的野心,渐渐变成为了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工具。

    然而,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幻觉,都是在演戏……

    欧阳晗唇边散开浅染自嘲的笑意,眼底深藏着抹黯淡的心伤……

    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何洛倔强的瞪着他,冷不丁却被黎锐枫一把拽到身后护住。她想反抗,可他动了真章。黎锐枫火了,何洛虽然混乱不堪,残存的理智却告诉她,此刻决不能火上浇油。

    欧阳晗的视线越过黎锐枫的肩膀,定格在她脸上,“洛洛,可以伤人,不要伤己。你又何必为了伤我,为难你自己?”

    黎锐枫冷笑,“欧阳,最为难她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你。”

    欧阳晗:“如果她对我没有感情,又何须为难?”

    黎锐枫:“你以良心债相挟,最终没有任何人能得到幸福。”

    欧阳晗:“跳脱感情的束缚,我想要的只是最简单的相守。”

    黎锐枫:“你想要的不是相守,只是满足自己最偏执的占有欲。”

    欧阳晗笑:“你以为洛洛会喜欢上这样禽兽不如的男人?”

    黎锐枫也笑:“演戏而已。欧阳,你枭雄一世,又何必如此自欺欺人。”

    欧阳晗未动怒,“锐,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戏,那么洛洛见到我后,定然会表现的比你我更从容。你有没有见过哪个人可以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逼得藏于人后甘做缩头乌龟?”

    黎锐枫嗤笑,“难道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逼到这种地步就是你争取感情的方式?如果这就是你的手段,那我还真是有点胜之不武。”

    欧阳晗微带调侃,“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咄咄逼人?我记得你似乎并不喜欢口舌之争。”

    黎锐枫坦然作答,“很简单,因为我爱她。”

    欧阳晗:“很可惜,我没死所以不能成全你的这份爱。”

    黎锐枫:“你一定要处处不留情非逼得她再次将自己放逐?”

    欧阳晗:“不破不立。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我帮她挡枪带给她的愧疚感。只有先解开这个死结,她才能正视被自己深藏在愧疚之后的感情。能帮她解开这个死结的人,只有我。而且,这一次,她无需再逼迫自己在信仰和感情之间做出二选一的痛苦抉择。”

    黎锐枫陷入沉默。

    欧阳晗见状,无意再做停留,并未多看何洛,径自转身向门口走去。自沙发前经过时,他停下脚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黑色丝绒首饰盒放在茶几上,背对何洛道:“这是我落海前从你脖子上扯下来的。本以为它会成为我唯一的陪葬品,谁知我却被地狱退回。这条项链是你二十四岁生日时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现在物归原主。”

    第52章

    活的太通透,有时候并不是好事。看的太清楚,反而容易失了激情。感情是个无解的命题,理智能帮你看清,却无法帮你做出最终的抉择。

    何洛看的清楚,黎锐枫看的清楚,欧阳晗同样也看的清楚。一团乱麻中纠结着三个人,每个人都困于其中,每个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困其中。若是遵从理智,每个人都知道最简单最轻易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谁都不要再拉扯,齐齐松手,乱麻自然不再成网,网中人自然脱身而出。

    然而,三个人却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这个解法。何洛想选,可心中那无形的手却依然牢牢的抓着网中绳。

    黎锐枫不想选也不会选,信念支撑着他,他坚信总有一天他能够亲手理清所有的混乱,亲手带着网中心爱的女人重归自由。

    至于欧阳晗,他更加不会松手却也没有耐心等待乱麻根根理顺,不必无谓挣扎亦不必浪费时间,刀刀斩断自然能摆脱桎梏继续往前走。就算流血,伤口也总有愈合的一天。

    欧阳晗离开后,何洛和黎锐枫两个人背对背的站着,久久无言。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知道的太清楚,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情情爱爱的小格调打打闹闹的小日子,轻轻松松的嬉闹温温馨馨的相守,这是生活,是美好的生活,却不是生活的全部。

    刘院长跟主治医生一起过来查房,无视病房中诡异的气压,他的视线直接定格在黎锐枫右手那被鲜血染红的纱布上。端起医生的威严,他打破了沉滞的寂静,果断的命令病人立刻回床上躺着。

    黎锐枫没有拒绝,事实上身体的不适早已令他摇摇欲坠,刚刚迈开步子,眼前就是一阵黑。何洛默默的把他扶回床上。黎锐枫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掌心虽冰冷力道里却透着坚定。何洛冲他笑了笑,对视中,彼此的眼神都很平静,谁都没有用悲伤的目光来寻求温暖的抚慰。何洛深深的感激他以这样的平静面对自己,因为此时此刻她那疯狂撕扯的心实在无力承受过多的温情。帮他垫好腰后的靠枕,何洛让出床边的位置,留给医生为他重新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