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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服务员已经看到魏长青在收拾东西,上前委婉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已经吃完了。

    魏长青“嗯”一声,视线一直黏在乐止苦身上,等她到了,轻声道:“止苦,你也来这边……”

    乐止苦昂着头,像没听到,扯着还想驻足的云朵走了。

    梁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魏长青露出一个微有些无奈的笑。

    云朵扯扯乐止苦的手:“止苦,那谁啊?”

    乐止苦:“不认识。”

    云朵:“我看他手边好像是lt海鸥gt典藏版,是你粉丝吗,不对啊,他刚刚好像叫你止苦来着,那他明显认识你嘛……”

    乐止苦受不了地捂住她嘴。

    云朵:“……”

    、

    魏长青送走了满眼探寻地看着他的宁翼,将行李购物袋都送上车,上车后坐了好一会才开车离开。

    车子开到半途,魏长青又靠边停下来,掏手机试着发了个消息。

    那边许久没有回复,魏长青也没再等下去,开车回去了。

    、

    乐止苦很晚才看到被拦截的短信,她将云朵给她的合同收好,坐在床边先将电子版合同发给了律师朋友才打开那封躺在她黑名单拦截信箱里的信息。

    “止苦,也许我们需要聊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没什么可聊的,什么时候都没有时间,乐止苦冷着脸,将短信删除。

    乐止苦在京城多待了几天,律师朋友的回复来得很快,合同没有问题,放心签就是了。

    合同签好,后期版权费也会到账,即使是交税抽成后,这笔钱也很可观。

    乐止苦还没想好怎么用,可能会买房买车,但暂时应该不会动。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很容易觉得疲惫,情绪也总是处于低点,她给心理医生发的邮件还没有回,但是她知道,抑郁症可能复发了。再继续下去会很危险,找时间,她可能还得再去一次伦敦。

    、

    魏长青回琴城之前,先去了一家心理咨询室。

    这家心理咨询室还是魏靖推荐给他的,他心里隐隐觉得不靠谱,但还是去了。

    到了之后,刚对前台说明来意,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和他擦身而过。

    魏长青没注意到,那个女人先看到他,笑道:“魏先生?”

    魏长青扭头,明白过来魏靖为什么推荐这里,客气地回应道:“宁小姐你好。”

    宁翼一身ol装,显得很干练,她身边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臊眉耷眼的小孩。

    “魏先生来这是有什么想咨询的吗,要不你先跟我来吧可以吗?”

    魏长青想了想,没有拒绝。宁翼不亲不热的态度没有让他排斥的地方。

    宁翼让那对母子先去她办公室等她,又安排魏长青去候客区,对他道:“这边做咨询是要预约的,你想要咨询什么问题?我可以给你推荐专业的心理医生。”

    魏长青:“抑郁症。预约要等多久?”

    宁翼看他一眼,笑了笑道:“大概三天。”

    她看了眼时间,在魏长青蹙眉时又道:“你要是赶时间,我可以给你插个队,当然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半吊子。”

    魏长青道:“那就麻烦你了。”

    他确实没时间等了,本来他回琴城再找心理医生咨询也行,但他已经等不及了。自从知道乐止苦患过抑郁症之后,再多等一天一个小时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迫切地想要了解这种病症,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几天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不想再耽误了,他不想和乐止苦越走越远。

    宁翼回了办公室。魏长青拿出手机,轻车熟路地翻到那个微博。

    从首页划过时看到条漫里的蛋,有些哭笑不得。

    盯着最新一条微博出神地看了几秒钟,魏长青才将保存的几张早期的妖妖兔条漫从相册里翻出来。这几张条漫不是在妖妖兔微博里翻到的,而是从一个贴子里找到的。

    妖妖兔早就把早期微博设为自己可见,要不是有孟臻帮忙,大概魏长青也看不到这些被隐藏的内容。

    之前孟臻瞥到魏长青手机里的蛋糕照片,一眼认出上面那个用奶油画的蛋就是妖妖兔里的蛋。他觉得奇怪,在魏长青的询问下就把妖妖兔给说出来了。

    孟臻那个号其实是他和前女友共用的,但他前女友用的多,关注了不少漫画家,他用得少,基本不上去。后来分手,这个号被两人不约而同地弃用,那天孟臻抽风登上去看了看,见妖妖兔画得有趣就随便留了个言。

    魏长青看到妖妖兔努力遮掩但依旧暴露出的和乐声相似的作画风格,沉默了片刻,再看到最近两期出现的蛋后就基本确定这就是乐止苦的小号了。

    他花了整整一晚把妖妖兔微博翻到了底。

    妖妖兔注册于16年中秋节。未隐藏的第一条微博是妖妖兔最终形象图,墨镜比基尼高跟鞋,姿势妖娆。评论里都在问妖妖兔为什么要把之前微博删除,有人讥诮地问她是不是认识到自己三观不正内心阴暗。

    而第二条微博是妖妖兔的回应:“隐藏了,不关你们事,爱怎么怎么。”

    魏长青清晰地认知到,恐怕隐藏的微博才是关键,为什么要隐藏,为什么大家说她三观不正内心阴暗?

    他靠在床头,疲惫地思索着要怎么看到隐藏的内容,脑海里却总是闪过评论里攻击妖妖兔的言论,虽然没到不堪入耳的地步,但还是不难看出旁观者看好戏的冷漠与自以为是。

    魏长青想着要不要给魏长宁打个电话,让她帮忙,又想想这种事总不好占用国家资源,于是转而翻了翻孟臻那个号,看到孟臻前女友转过乐止苦早期微博,知道她肯定都看过早期的画,就给孟臻发了个消息。

    孟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很快就回复了。

    “靠,魏哥,你不会刷了一晚上微博吧?”

    过了会,孟臻又发来一条,还附送链接。

    “我搜了一下,看到一个贴子里有图,魏哥你看看。我不好意思找前女友,我都跟她多久没联系了。”

    某个贴吧里还真有妖妖兔隐藏的微博内容。一个吧友传上来了几张漫画。

    魏长青向孟臻道了谢,一张张翻下来。

    妖妖兔最开始发上来的是妖妖兔的初稿,黑白色调,气息奄奄的兔子躺在浴缸里,手搭在浴缸边缘,手腕处缓缓往下滴着血,淹没至脖颈处的水是黑色的,如果上色,估计就是血的红色。

    接下来的几张,画的都是妖妖兔的生活,开始上色,但色调偏暗沉。

    每一张在故事设计上都没什么主题,但表达的情绪都显而易见。比如妖妖兔找不到开门的钥匙就会很焦虑,会嫌弃自己为什么这么粗心大意,如果一直没找到就会觉得自己没用,这么活着没什么意思;又如看书的时候会因为书里的情节哭得不能自已,很久都不能将情绪抽离出来,而书本身可能只是描写主人公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再如她会看着窗外飞过的鸟而陷入某种幻想,幻想怎么将鸟打下来,怎么弄死……

    发帖的楼主一边发图一边分析,妖妖兔一定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她早期发上来的图都能证明这一点,后期在网友不明真相地攻讦下内容有所转变,开始保守起来,但还是不难看出她对待生活消极的一面。

    楼主认为妖妖兔不应该选择来鱼龙混杂的公众平台发这些,对她的病情不会有半点好处,只希望她能得到好的治疗。

    第24章

    宁翼送走那对母子,回头对魏长青笑道:“来吧,我们开始。”她看了眼手表。

    魏长青刚要开口,她又笑道:“不如先让我来猜猜,你想问抑郁症,是你很重要的人得了抑郁症吗?”

    魏长青未作隐瞒:“对,但我不确定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也就是她以前患有抑郁症?”

    魏长青叹息般“嗯”了一声。

    宁翼道:“你可以描述一下是什么情况,说实话,更好的办法是让她亲自来找我,当然,找别的心理医生也可以。”

    魏长青面色踌躇。

    宁翼理解地一笑:“不然我还是给你换个心理医生,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个。”

    “不必,”魏长青只是犹豫了一瞬,将手机递给宁翼,“我这里有她的画。”

    宁翼将手机接过去,诧异地发现魏长青手机里都是条漫,一眼看过去足有几十张。

    “这些是她在网上发出的所有的画,最前面几张应该真实地反映了她的内心情绪。”魏长青解释道。

    宁翼先大致扫了一眼,神色平静地道:“我看看。”

    大概五分钟后,宁翼放下了手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之前她的抑郁症很严重,但后来可能得到了很好的调理,治好了,但依最后两张图来看,她的抑郁症有复发的趋势,或者已经复发了。最后两张画是她什么时候画的?”

    “最近三个月内。”

    宁翼道:“如果她近期表现的情绪不高,大概抑郁症已经复发了,没见到本人,我不好准确地判断。”

    魏长青接过宁翼递来的手机,眸光微沉。

    宁翼笑了笑:“冒昧地问一个私人一点的问题,她是你前女友吗?”

    魏长青并没有因为她这个问题诧异,画里给的信息很丰富,宁翼又是心理医生,一定程度上也了解他一点情况,能看出来并不让人意外。他坦诚道:“对,我们分手很长时间了,她今年五月份刚从伦敦回来。”

    宁翼思索一会道:“我觉得,你要是想重新追回她,就要对症下药,她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所以不能操之过急。你首先要了解的是,她患抑郁症的病因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在网上发这样的漫画,以及你最好了解治疗抑郁症的方法,辅助治疗,尽量让她早日康复。最重要的是,不要对她形成压迫感。抑郁症患者的神经很脆弱,很没有安全感,轻易一点小事都可能形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乐止苦回到琴城后终于收到了心理医生的回信。

    她在邮件里描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心理医生回信里写到,让她坚持跑步,不过可以换个时间,晨跑。最近他对阳光疗法有些研究,希望清晨的阳光可以给她希望,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可以吃一定剂量的维生素b辅助治疗。如果不能远离让她心情不好的源头,那就迎面直上,努力克服心中的阻碍,早日康复。

    good luck to you.

    乐止苦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搬个家,收到回信后像突然有了力量,又不想搬了。

    搬家费时费力,也许像心理医生说的,她应该鼓起勇气克服心中的阻碍。魏长青早已是过去时了,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联系,她没有必要因为他这么束手束脚。

    将蛋蛋从文韵家抱回来,乐止苦开始带着小家伙晨跑。

    她每天早上七点出门,跑步速度很慢,专门挑景区风景好的小道跑,蛋蛋跟在她身边,时不时扯得绳子绷直,又时不时停下来嗅嗅小花小草,如果喜欢就撒上一泡尿作个标记,遇到比它高大威猛的狗狗还要挑衅一下。

    乐止苦的心情总算又慢慢平静下来。

    以前她很宅,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后来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她多数时间都是缩在自己那一小片天地,画画,看电视电影,和朋友聊聊天,后来学了一门做点心的手艺,就总是捣鼓面粉烤箱。医生鼓励她夜跑,从此她看到了伦敦傍晚温柔如母亲怀抱的夜景,又让她晨跑,从此琴城这一片湛蓝天空升起璀璨朝阳的一幕幕也深深印刻在她心底。

    大概有一个月时间不见魏长青,乐止苦那天晨跑完,含笑看着蛋蛋和一只萨摩耶在草地上撒欢,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面前的大海像巨人的怀抱,拥抱着山川大地,孤岛游轮。在她面前,人瞬间变得渺小,连阳光都在她扬手轻挥中破碎。这一刻,所有烦忧都是庸人自扰。

    乐止苦觉得自己想通了。

    时间差不多,乐止苦招呼蛋蛋回家,再不走太阳就大了,到时候会很晒。

    今天她出来的早一些,因为《海鸥》终于交稿,她前一晚得以安睡,早上起得早,睡不着就索性把蛋蛋抱了出来。

    刚出门的时候蛋蛋同志还不住抗议,趴在地上装死,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就是不肯出门,被抱出来还愤怒地踢腿,嗷嗷叫,乐止苦又给马杀鸡又给么么哒,可算哄好。

    俩人沿着景区一条栽满梧桐树的林荫道走过,细碎的阳光在地上留下铜钱大的金色斑点。

    蛋蛋在乐止苦腿间绕来绕去,毛绒绒的身体温暖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