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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李维斯都惊悚了:“你、你、你在印假的逮捕令?”

    “嗯哼。”宗铭将逮捕令挥舞着风干,说,“之前那个做得仓促,套了个假令号差点被发现,这回用个真的。”

    李维斯满脑子的wtf,崩溃地问:“你那警徽不会也是3d打印机喷出来的吧?为什么你一个处长还要办假证?……不对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是什么处长?”

    宗铭将风干的逮捕令对折,塞进衬衫口袋,道:“处长是真的,不过……宗佳玉没告诉你吗?我在停职休假。”

    “……”李维斯发现自己完全无言以对,只觉得宗铭整个人简直就是一艘大写的贼船!

    然而为什么内心竟然有一种跃跃欲上的冲动?

    “走吧。”宗铭拿起那把小巧的格洛克,关上书架,对李维斯说,“去换一双轻便的鞋,我在车库等你。”

    李维斯见他还带了枪,顿时脑子有点眩晕:“我要带个武器吗?我没有枪。”可以给我发一把吗?

    宗铭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我会保护你的。”

    “……”

    二十分钟后,李维斯开着宗铭价值一百万美金的奔驰amg越野离开了石湖农场,他的旁边,坐着他不可思议的不知道是未婚夫还是上司还是表哥的户主大人。

    宗铭照旧脸色苍白,双眼贼亮,指点他将车子开上通往西堰市方向的省道,说:“你慢慢开,开稳点,我太累了,稍微睡一会儿。”

    李维斯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整晚都没有睡,或者之前一天一夜也没怎么睡,连忙放缓了速度,道:“你睡你睡,到了我叫你。”

    宗铭将座位放低,取出一个眼罩戴上。李维斯犹豫了一下,问:“王浩就这么留在家里,合适吗?你和白小雷不说他是犯罪嫌疑人吗?他醒了会不会逃跑?”

    宗铭言简意赅地回答:“不会。”

    李维斯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给他下安眠药了?用超能力把他催眠了?还是使用了结界?”

    宗铭将眼罩推起来,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什么结界?”

    李维斯兴奋道:“我都感觉到了,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我都好像被什么力量魇住了一样,那种感觉和网上描述结界的感觉挺像,今天早上起床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呢,总觉得眼睑黏糊糊的。”

    宗铭重重将眼罩拉下去,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道:“你那是眼屎没洗净!”

    李维斯:“……”

    一小时后,车子开进西堰市,李维斯叫醒了宗铭:“下高速了,咱们去哪儿?”

    宗铭掀开眼罩,貌似恢复了一些精神,搓了搓脸,道:“青少年心理援助中心。”

    李维斯开了导航,十分钟后到达市立中心医院,和宗铭走进位于顶楼的青少年心理援助中心。

    “王浩?”值班员看了宗铭出示的警徽,将他们带进资料室,在终端上查询了近十年的记录,调出一份名为“王浩”的副本,“就是他了,资料显示他从2018年底开始接受选择性缄默症的咨询,2024年初结束,期间一共经过五个疗程。”

    “负责他的医生都有谁?现在还在你们中心吗?”

    “有一个还在。”值班员回答,“负责最后两个疗程的黄医生,今天恰好她轮值。”

    宗铭约见了那位黄医生,黄医生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子,听他问起王浩,立刻道:“我记得他,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科技大学的学生。我给他辅导了两个疗程,第一个疗程效果不明显,但第二个疗程进步非常大。之后我本来建议他再巩固一个疗程,可他说学习太忙,拒绝了。”

    宗铭翻阅了黄医生提供的手书病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的情况挺复杂啊,不单是选择性缄默,还有点偏执……”

    “是的,他的性格非常矛盾。”黄医生说,“这也和他的经历有关吧,从小缺乏母爱,父亲性格暴戾,儿童时期因为发育迟缓,受到同学的嘲笑和欺辱……我曾经看过前几位医生对他的评估,问题挺严重的,但在我接手治疗的第二期,他情况好转得非常快,缄默症消失了,性格也开始变得开朗而自信。我甚至曾经怀疑他在中心以外还接受过其他治疗。”

    “你问过他这个吗?”宗铭眼神一凛。

    黄医生耸肩,道:“我问过,但他否认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说了谎,但实际上民间有很多互助会、虚拟群之类的组织,会给这些有心理问题的孩子提供帮助,并要求他们保密。我当时出于担心,曾经劝过他,因为这些组织没有执照,目的可能很难说——以前就有虚拟群教唆青少年集体自杀的案例。”

    宗铭若有所思,黄医生又道:“不过我感觉他接受的辅导应该是正面的,因为那段时间他确实进步很大,状态很好,所以我没有过度介入这件事……请问宗警官,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现在念大四,成绩很好。”宗铭避重就轻地说,“其他的不方便透露,抱歉黄医生,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有其他关于民间组织的消息,请您及时通知我。”

    宗铭给黄医生留了电话,带李维斯下楼,站在电梯里还在皱眉沉思,仿佛黄医生最后那番话让他想起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

    刚出电梯,手机响了,宗铭接通了,问:“小白?”

    电话那头白小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宗铭脸色骤然一变,道:“我马上到!”

    李维斯也紧张起来,问:“出什么事了?”

    宗铭拄着拐杖飞快地往车库走去,道:“马上回家,快!”

    李维斯鲜见他如此失色的模样,立刻迈开长腿一路飞奔,将车子开过来接上宗铭:“系好安全带,我尽量开快点!”

    二十五分钟后,奔驰amg越野一个甩尾停在石湖农场门口,宗铭踉跄下车,扶着墙吐了两口酸水,道:“你也太耿直了,我让你开快点,你就给我快成这样……”

    李维斯也是眼冒金星,拄着膝盖问他:“现在干什么?”

    宗铭掏出烟盒来,说:“我先喘口气,你去把王浩给我扛下来,咱们去一趟石湖镇。”

    李维斯掏钥匙开门,忍不住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宗铭抽了口烟,叹气:“王建遇刺,我们送王浩过去见他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李维斯:爹,我感觉我上了贼船。

    猫叔:别想那么多,是贼船上了你。

    第11章 s1.e11.惊魂枪

    李维斯扛着王浩,三步并作两步下楼,放进车后座。宗铭已经在副驾位上坐好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去石湖镇大南街五号。”

    李维斯迅速发动车子,问:“王建没被送去医院吗?”

    宗铭道:“现场情况复杂,凶手还在挟持人质,白小雷的人正在控场,我们得尽快把这小子送过去。”

    李维斯心情有点复杂,虽然王建昨晚带人把他暴揍了一顿,但真要就这么死了,还是挺唏嘘的,一脚油门往石湖镇飙去。

    走到一半,李维斯感觉空气中忽然爆发一阵剧烈的震颤,像地震似的,脑子一晕,倏然减速,听见后座上响了一下,往后视镜一看,王浩醒了,正缓缓坐起身来。

    他像是有点眩晕,扶着车门摇了摇头,懵懂四望,问:“这是去哪儿?”

    宗铭在后视镜里看着他,道:“石湖镇大南街五号。”

    “我家?”王浩有点诧异,“你要送我回去?”

    宗铭拿了瓶水丢给他,说:“嗯。”

    王浩接过水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不审问我了吗?我以为你会把我抓起来……”说着说着脸色忽然一变,一把抓住宗铭的座椅靠背,道,“出了什么事?我家是不是出事了?”

    宗铭默然不语,王浩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之大连指甲都有些发白:“他出现了?他去了我家?”

    宗铭仍旧不语,但王浩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杀了谁?我叔?我堂哥?还是……”最后一个猜测在嘴边滚了几下,他没勇气说出来。

    宗铭一点点扒开他的手,道:“坐好,我们马上到了。”

    王浩脸色慢慢变白,半天颓然瘫在后座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石湖镇离石湖农场很近,李维斯开车又猛,几分钟后他们便到达了大南街,拐进一个窄小的死胡同。

    胡同尽头是一个半旧的朱漆大门,门口站着几个刑警。宗铭对李维斯道:“你们在车上等。”说罢便推开车门,拄着拐杖走了过去。

    向门口的刑警出示了证件,宗铭问:“现在什么情况?”

    “还在僵持。”刑警大概是得过白小雷的嘱咐,将情况简明扼要地给宗铭讲了一遍。原来这里是王建父亲留下的祖宅,后来王建带着王浩去西堰市生活,就把这里租给了他的二弟。他二弟在院里开了个木工作坊,招了几个帮工。前一阵王建带着王浩回来奔丧,就暂住在堂屋旁边的耳房里。

    “今天凌晨,王建带着人来我们派出所闹了一场,民警好不容易把他们给劝走了,结果刚到中午110又接到他们的报警,说是有个疯子闯入了作坊,挟持人质,还扬言要杀了王建!”刑警一脸晦气的表情,对宗铭说,“白队马上带着我们出警,我们来的时候王建还没出现,那疯子提着个杀猪刀,砍伤了两个帮工,所幸都是轻伤。我们怕案情继续扩大,就派了谈判专家进去安抚疯子,想和平解救人质。”

    宗铭见他脸色疲惫,掏出烟盒递给他,刑警道了声谢,道:“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那疯子都有点平静下来了,谁知王建忽然从地窖里冲了出来——原来他一开始就在作坊里,怕疯子真杀了他,就趁乱躲进了地窖——他见疯子被谈判专家劝住了,就想趁机冲出来,结果疯子一见他就失控了,直接跳过来戳了他一刀!”说着,在自己腰部比了一下,“这儿,110的救护员进去看过,说可能伤着内脏了,凶多吉少,如果半小时内抢救下来,可能还有一线希望。”看了看表,摇头,“已经四十分钟了。”

    李维斯远远看着宗铭和警察说话,一时没注意后座的人,听见车门响才回过神来,只见王浩已经大步往门口跑去。

    “王浩!”李维斯立刻拔了钥匙跟上去,在他闯进去之前将他一把拽住,“你别冲动!”

    王浩比他矮小半个头,又瘦,被他抓住动弹不得,挣扎着道:“放开我!”又冲宗铭吼,“我爸呢?出事的是不是他?他死了吗?啊?!”

    宗铭冷冷看了他一眼,说:“还没。”

    王浩松了口气,整个人往下一滑,李维斯赶紧将他托住了。宗铭等王浩安静下来,对他说:“现在那个疯子在里面,挟持了几个木工坊的帮工,你爸被他捅了一刀,情况不明。”

    王浩脸色雪白,慢慢站稳了,甩开李维斯的手,说:“让我进去。”

    宗铭沉沉看了他几秒,说:“行。”

    朱漆大门内,是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几棵大树,几名刑警站在树下,紧张地看着大门正对的堂屋,四名武警端着枪,对准堂屋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年轻人,额头高凸,双目间距很宽,鼻子又大又平,整张脸像是被人拍了一砖头,充斥着智力低下的意味。他的脚下,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正是王建,脸色铁青,看上去已经昏迷了。他身后的堂屋里,地上坐着两个受伤的木工,还蹲着几个神情仓皇的人质,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搁在门槛上,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宗处。”白小雷见宗铭进来,表情凝重地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带了炸药,就在那个挎包里,威胁说要见王浩,不然就引爆炸药,炸了所有人。”

    “让我过去。”王浩脸色煞白,声音微微发颤,但眼神极为坚定,甚至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杀气。

    白小雷询问地看向宗铭,宗铭点了点头。

    王浩缓慢地往堂屋走去,白小雷握着枪,隔着半米跟在他左后侧。宗铭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李维斯自动自发占据了右后侧的位置。旁边众人见他是和宗铭进来的,还以为他是刑事侦查局的人,便没有阻止。

    疯子本来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着什么,发现有人走近,忽然抬起头来,疯狂而痴傻的目光左右扫扫,最终停留在王浩脸上,对他展开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你、你,是你……”

    王浩在台阶下停下脚步,离疯子有四五米远的距离,看着他脚下昏迷不醒的父亲,淡淡道:“你别伤害他。”

    疯子用手里的刀拨拉了一下王建的头,嘟囔道:“死啦,死吧,都得死呢……嘿嘿嘿。”

    王建挨了一记,晃晃悠悠醒了,一扭头,看见台阶下的王浩,眼睛忽然一亮,紧接着面色大急,挣扎着道:“耗、耗子……跑!”话音未落,喷出一口血来。

    王浩双目圆睁,颤声道:“爸……”

    “爸爸……爸爸……”疯子低头看着王建,呆傻的面孔慢慢变得表情狰狞,双手握着刀柄慢慢提起,“坏人,打我,骂我……杀了你!”

    刀锋骤落,直直往王建胸口刺去,几乎同一时刻,白小雷和宗铭同时拔枪!

    瞬间凝滞,时空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粘住了,所有人动作骤停,连风中飘落的树叶都静止不动。

    只一瞬,时间再次流动,秒针“呛”一声越前一格,王浩消瘦的身躯猛地一动,双手抓住白小雷手中的警枪一拧一夺,便抢了下来,抬手,枪口对准疯子。

    苍白的手指扣动扳机,带着高温的子弹瞬间飞出枪膛,穿越生与死的五米,正中疯子眉心。

    “啪”一声脆响,轻得仿佛谁咬碎了嘴里的嘎崩豆儿,又重得仿佛一把锤,敲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王浩握着枪,细长的指头死死抠着扳机,通红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疯子额头的血洞,恍惚间昳丽的嘴角绽开一丝难以名状的微笑,苍凉得仿佛地狱门外的石蒜花。

    所有人都愣了,无法置信地看着台阶下弱不胜衣的青年,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维斯猛地打了个哆嗦,第一个清醒过来,脑子虽然还是懵的,身体却快速做出了反应,冲上去一把扭住王浩的手腕,将他手里的枪夺了下来。

    电光石火,弹指一刹,所有人的思维像是被他突兀的动作激活了,纷纷反应过来——武警冲上去扒开疯子的尸体,将他兜里的炸弹遥控器拿了出来。拆弹组的人立刻抢过门槛上的背包,检查里面的土炸药。堂屋内的人质发出崩溃的尖叫,鬼撵似的往外跑……

    李维斯握着枪,手掌感受着它传来的坚硬的触感,脑子一片空白,事情发生得太快,太惊悚,完全超越了他单线程大脑的处理阈值,虽然凭直觉抢下了王浩的枪,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地将他手里的枪拿了过去,宗铭给他一个深刻的眼神,将枪还给了白小雷,大手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膀,温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