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的是你自己！”安北城加重语气，打断了她。

    “……也许是的。”苏小南笑叹，揉眼睛，“问题在我。”

    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安北城突然又有些心疼了。黑着脸，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拉高被子盖到她的脖子处，“你先休息，我们不需要马上得出结论。来日方长，慢慢吵，慢慢研究！”

    “……”吵架还有来日方长的？

    苏小南翻个白眼，乖乖躺好。

    安北城摸一下她的额头，也软下了语气。

    “明天一早就出院，然后安排一下回景城。孩子很想你——”

    ～

    苏小南住了七天医院，却从来没有像这天晚上那么清醒过。

    这是一间高干病房。

    她一个人睡床，安北城睡在外间的沙发上。

    两个人从晚饭后就没有怎么说话，当然也没有争吵。

    他为了让她睡好，在委屈自己，苏小南知道。

    可心里揣着事，她始终平静不了。

    明天出院了，孩子跟妈都在景城，她其实也有些迫不及待。

    可一旦出院，再没有了生病做借口，她就不得不重新面对跟安北城之间的问题。

    他的所有行为都告诉她，他从此不会再放她离开。

    那她真的还能跟着他吗？就像以前一样，义无反顾地高喊一声“去特么的伦理”，然后高举爱的大旗做着让人家锉脊梁骨的事？

    老实说，这很难权衡。

    苏小南早就过了青葱年少的岁月了，她清楚众口铄金的厉害，也明白群众的口水从来都不由男人来承受的，世俗的眼光永远针对的都是女人，古往今来被口水淹死的也都是女人。

    哪怕那些人自己也是女人。

    更何况，就算她可以承受这一切，谁又能保证她抛弃骄傲的结果不是情淡缘浅之后的相顾无言？

    还有，就算她可以承受，那孩子呢？

    现实的问题，不得不考虑。

    ～

    这么想着，几点睡着的她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安北城深邃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很显然，他也没有睡好。

    苏小南突然有些难过，为了他们两个这扯不清的感情。

    “吃吧。”安北城情绪很平静，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焦灼，像是商量似的，淡淡问：“等会我们要不要回家一趟？”

    这里是景城。在京城说回家，还能有哪个家？

    三年前的除夕夜，苏小南都没去，三年后的今天更不想去了。

    她摇头，“我就不用了吧，我想快点回去看宝宝，我离开的时候东东还出水痘……”

    安北城淡淡看她一眼，“他已经好了。”

    苏小南微怔。

    听这语气，他是希望她能去安家那个迈不进去的大宅子？

    抿一下唇，她眉头皱得紧紧。

    “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的氛围。”

    “早晚要面对。”安北城掌心按在她的肩膀上，怜惜地揉了揉，“丑媳妇不都得见公婆？”

    苏小南心里一窒。

    “安北城——”

    “嗯。”

    她眉梢往下弯，眼眸也低垂着：“我昨晚仔细回想了一下你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我们都得活在当下……”

    安北城一怔，目光隐隐浮着喜悦的波光。

    可下一秒，苏小南却抬头直视他的眼，打碎了他的幻想。

    “所以我觉得，人最不能勉强的就是自己，确实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去做。取悦不了的人，也就不要再取悦了。”

    ☆、第409章，互补原理

    第409章，互补原理

    取悦不了的人，就不要取悦了。

    她想说的是自己之于安家。可安北城却觉得她在说，他之于她。

    久久，对视。

    安北城终于松口，“随便你吧，不想去就不去。”

    说完他转身去收拾东西，再没有看她，行动一板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因此苏小南很难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情绪……到底有没有生气。

    心里叹口气，苏小南跟莫暖打了个电话。

    “喂，暖暖，在哪儿呢？”

    电话里的莫暖似乎在走路，气有些喘不匀。

    “我在机场呢，准备飞景城。妈呀，明明调好的闹钟，结果只吵醒了我的手，没有吵醒我的人……我先不跟你说了啊小南子，还有四十分钟，我没过安检呢……我们景城见。”

    “好，景城见。你仔细点！”

    “知道啦。拜——么么哒！”

    莫暖挂断了电话，苏小南却久久回不过神。

    本来她打电话给莫暖，是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的，结果她却提了早。

    苏小南鼻子突然有点堵，眼眶也有点热。

    不管她的人生遭遇了什么，有一个莫暖这样的朋友，就不算失败。

    莫暖推掉了偶像的时装发布会，从景城特地飞过来，却被安北城挡了驾，然后就在医院对面的宾馆里住下等着……只为了确定她还安好。

    爱情没了，男女间就什么都不是，比陌生人还陌生。

    而她和莫暖的友情，她想，是可以维持到老的……

    ～

    出院的事情完全不用苏小南操心。

    所有的手续早有人办好了，她只需要跟着安北城下楼就成。

    刚到楼下，安家来接人的车就驶了过来。

    一个大帽子挂口罩的女人跳下车来，抱着双臂笑盈盈地看着苏小南。

    “哟哟哟！小六子这是长变样了啊，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安北城黑着脸看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嗳，你要不要这么护犊子啊？玩笑懂不懂？”安瑜无语地冲他翻个白眼，笑嘻嘻的过来掺扶着苏小南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她，不无唏嘘。

    “怎么样，好点了吧？瞧你这可怜样儿，怎么瘦得跟一只鸡仔似的了？”

    镜子有时候也会骗人，苏小南自己感觉不到，只以为憔悴了一点而已，却完全不知道，在别人的眼中，短短七八天的时间，她其实是在迅速消瘦。

    安北城当然知道这个。

    所以他不愿意安瑜大惊小怪，让苏小南产生怀疑。

    实际情况是，苏小南根本就来不及想这个，她的视线不停在安瑜和她背后的司机——雷荆山同志身上打转。

    “你们两个，这是正式背着组织搞对象了啊？”

    雷荆山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吭声，安瑜也优雅地带着笑，没有反驳，只有安北城同志，一本正经地给苏小南介绍。

    “这位大雷子同志，是我未来的小姑父。”

    雷荆山跟安瑜的事，其实昨天她就听莫暖八卦了一嘴。

    没想到这人生的波澜卷来卷去，最先修成正果的人，竟然是他们——她当初最不看好的一对。

    生活没有交集，环境完全不同，性格截然相反，怎么看怎么不像一路人。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互补原理吧？

    苏小南轻轻一笑，不无感慨，“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我以为你会说，有情人终成兄妹呢？”安北城掌心扶着她的腰，若有似无的一滑，痒丝丝的，直抵苏小南的神经系统，让他这句话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了。

    苏小南僵硬地一笑。

    “胡说作道什么呢，仔细小姑姑扒你的皮……”

    “我可没那么大的胆，你甭抬举我。”安瑜不知情，只以为他在打趣，笑着马上告饶，然后指了指背后的车，做一个“请”的动作，笑盈盈地看苏小南。

    “上车吧，美女！”

    刚才只顾着寒暄，都没提这正事。

    见状，安北城抢在苏小南面前，接过话去。

    “小姑姑，我们直接去机场。”

    “啊？”安瑜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