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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周嘉鱼赶紧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打算往外跑,然而他刚到门口,就发现门外面已经燃起来了,最恐怖的是,燃烧的地方,居然是这栋楼的墙壁。

    墙壁也能燃??周嘉鱼整个人都是懵的,但待他仔细看过之后,竟是看见看起来像是红砖的墙壁,里面居然是厚厚的纸。

    周嘉鱼崩溃了:“这是违章建筑啊——”

    祭八说:“你赶紧快跑,这里才二楼,跳阳台出去!”

    周嘉鱼这会儿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就往阳台那边跑去,但他还没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周嘉鱼!”

    是林逐水在叫他!周嘉鱼心中大喜,应道:“先生!”

    燃烧着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被火光映照的身影,林逐水道:“周嘉鱼,过来!”

    周嘉鱼几步上前,跑到了林逐水的身边,道:“先生,你……”

    他话才说了一半,站在他面前的林逐水,竟是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极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的脖子拧断。

    “你好呀。”独属于纸人的声音从带着笑意的林逐水口中发出,“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我呀?”

    周嘉鱼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林逐水——

    不过已经太晚了,周嘉鱼的脖子被死死的掐住,因为小楼是纸做的,所以火势一旦起来,就很难熄灭。氧气一点点的从周嘉鱼的颈项里挤出来,他不断的挣扎着,无力的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臂。

    “你这次还跑的掉吗?”尖锐的声音继续凑到周嘉鱼的耳边低低的喃喃,那人有着和林逐水一模一样面容,脸上带着的,却是林逐水决不会露出的恶意笑容。

    周嘉鱼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感到缺氧的同时,周遭的温度也在不断的上升,好像整个人都要被烤焦了。

    就在周嘉鱼已经感到自己的眼前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甚至清楚的感觉到生命力从自己的身体里开始抽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那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用暴力破开,一阵狂风挂过——林逐水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声冷如冰,一字一顿:“你找死!”

    周嘉鱼听到了噼里啪啦珠子落地的声音,随即他耳边响起一声惨叫,原本被牢牢掐住的脖子被放开,他的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突然涌入的氧气让周嘉鱼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他感到有东西抬起了自己,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他朝着阳台的地方送了过去。

    虽然这里不过是二楼,但周嘉鱼整个人都没有力气,甚至眼睛因为浓烟也难以视物,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努力一下才能爬处窗台,哪知道托着他的东西,却将他举了起来,随后用长长的带子缠住了他的腰,准备将他送下楼。

    周嘉鱼剧烈的咳嗽着,在火光里,却是朦胧的看见,救下他的,竟是两个纸人儿,那纸人原本诡异的面容在此时却显得有几分可爱,周嘉鱼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被慢慢的放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周嘉鱼!周嘉鱼!”沈一穷见到周嘉鱼,赶紧冲了过来,他紧张道,“周嘉鱼,你没事儿吧?”

    周嘉鱼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说实话,他重生这么久了,也经历过了不少事儿,但还是感觉这一次最为凶险。喉咙疼得厉害,根本无力回应沈一穷的关心。

    沈暮四把周嘉鱼扶起来,将水递到他的嘴边,道:“喝一点,快,喝一点。”

    周嘉鱼咽了一口,艰难的吞咽下去,缓了缓后,才感觉自己喉咙部位的疼痛感减少了许多,他扭头看向自己身后已经陷入祸害的房子,艰涩道:“出什么事儿了?怎么突然……燃起来了?”

    沈一穷脸色难看道:“有人想杀你。”

    周嘉鱼说:“……我早就知道了。”之前两次那纸人就想弄死他,结果都失败了,没想到这次搞的那么大,竟是点燃了整栋房子。但是周嘉鱼觉得最恐怖的其实不是纸人,而是这些房子的构造——居然全部是纸做的!

    沈暮四说:“你感觉好点了么?”

    周嘉鱼点点头,他从地上爬起来,坐着,道:“你们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我都不知道火灾了……”

    沈一穷无奈道:“我们被那玩意儿骗了,他用你的声音告诉我们出了火灾,将我们骗出了屋子,当时情况太混乱,等我们发现那个东西伪装成了你,整栋楼都烧起来了。”

    周嘉鱼说:“先、先生呢?”

    沈一穷道:“一直没看到先生人。”他顿了顿,又小声的说了句,“那个徐老人也不见了。”

    周嘉鱼在被纸人送出来之前切实的听到了林逐水的声音,他道:“可是我在出来之前,听见了先生的声音啊……”

    沈一穷道:“真的假的?”

    周嘉鱼点点头,他喉咙现在还有点疼,但好歹能说话了,他道:“真的,我真的听见了。”他犹豫片刻,没有将纸人变成了和林逐水一模一样的人这件事说出来。

    沈一穷和沈暮四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看表情像是觉得周嘉鱼似乎是被烟熏傻了。

    这村子被点着了一栋楼,也没人来救火,徐家人就好像知道房子燃起来之后火肯定灭不了一样,围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沈一穷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几个凳子,三个人坐在楼前面的空地上看着房子烧。

    周嘉鱼神情恍惚,说:“我以为我会死在里面呢。”

    沈暮四没说话,递给了周嘉鱼一支烟。

    周嘉鱼接过来,抽了几口,感觉好多了,他道:“住着屋子里的其他人呢?怎么没看见?”

    沈一穷说:“他们运气不好,从三楼跳下来的时候两个都把腿摔断了。现在估计在村医那儿躺着。”

    周嘉鱼:“……”所以说,住二楼的他其实运气还不错?

    沈一穷继续道:“火是从三楼燃起来的,我和沈暮四被叫出来的时候已经燃的特别大了,哝,这就是伪装成你的那个纸人。”他用脚踢了踢旁边一个躺在地上的玩意儿。

    周嘉鱼朝那边看了眼,发现那纸人表情是用简笔画画出来的,但是居然真的和他有几分神似,粗略一看,真的能从他身上看出自己的影子。

    “这纸人在屋子里看起来和你一模一样。”沈一穷怕周嘉鱼不信,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我发誓真的是一样!”

    周嘉鱼点点头,示意自己信了,他不也在屋子里看到了一个和林逐水一样的人么。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面前纸屋继续熊熊燃烧,周嘉鱼的脸被火光映照着,显得有几分寂寥。

    有徐氏的人过来问他们要不要换个屋子休息,周嘉鱼想了会儿,很认真的问:“你们屋子都是用纸造的嘛?”

    被问这个问题的徐家人是个小姑娘,表情有点尴尬,说:“啊……是、是这样的。”

    周嘉鱼表情扭曲了一下:“那你们这儿失火了怎么办?”

    姑娘很小声的说:“一般火点不然的……”她瞅了眼自己面前还在燃烧的屋子,觉得自己这话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声音更小了,“当然也有偶然情况。”

    周嘉鱼觉得他真是坚强,因为听见这解释,心情居然非常的平静。

    倒是他旁边的沈一穷和沈暮四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指着屋子说:“纸做的?”

    姑娘点点头。

    沈一穷拍拍周嘉鱼的肩膀,说:“你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周嘉鱼无话可说。

    小姑娘无奈道:“那你们还住吗?我腾了干净屋子出来——我们这里唯一一间砖砌的。”

    周嘉鱼说:“我想再看会儿,你看见我家先生了么?”

    小姑娘说:“林先生?他半夜的时候就出去了,好像是和我爷爷去了墓地,那地方平时只有我们族里的祭司才能去,林先生因为对我们族里有大恩,去那儿已经是破例,你们肯定不能去的。”原来她爷爷就是徐老,徐老还是徐氏的祭司。

    周嘉鱼心想林逐水没出事儿就行了,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冲天火关,有种支撑着肉体的骨头塌了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想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什么都不做。

    小姑娘见周嘉鱼真不想去睡觉,告诉了他那房子的大致位置,还把房子的钥匙给他们后,这才走了。

    纸做的屋子,就这样烧了大半夜。

    呼啸着的冷风把灰烬吹的到处都是,周嘉鱼黑色的头发里也夹了不少。他刚才才发现,慧明送他的那穿佛珠断了,应该是他被掐的半死的时候断掉的,珠子全落在了屋子里,随着火焰被付之一炬,一颗都没能留下。

    “嘉鱼,走去睡会儿吧。”沈暮四道。

    周嘉鱼拍拍自己的头上的灰烬,道:“好吧。”

    屋子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整栋楼果然如周嘉鱼看到的那样,全部是纸做的,烧完之后连根房梁都没留下,全部塌陷在了地上。

    说是睡觉,其实真的是一点都睡不着。那砖房许久都没人睡了,估计也是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里就一张床铺,勉强够他们三个挤一挤的。

    他们三个都没怎么说话,沈暮四升起了炉子,说:“睡会儿吧,估计天亮的时候先生就回来了。”

    周嘉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脖子上的手指印还十分的明显,刚才还是红的,现在已经开始呈现青紫色。

    “为什么那人盯着咱家罐儿不放呢。”沈一穷在旁边小声的念叨,“难道他有什么必须要弄死罐儿的理由?”

    沈暮四沉默片刻:“周嘉鱼的体质,是个大问题,就像是磁铁一样,很容易招惹那些东西。”

    “所以我要加油一点。”周嘉鱼喃喃道,“总不能一直靠着先生。”

    现在想来,他的确是太依靠林逐水了,如果有一天林逐水不在他身边了呢,遇到这种事情,他又该怎么办。不过此时的周嘉鱼并不愿意去细想,他和林逐水分别时的画面,他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沈一穷和沈暮四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白天爬了一天的山路,几人都挺累了,晚上又遇到这样的事儿。周嘉鱼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沈暮四没上床,一直守在炉子边上,快到凌晨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似乎是因为消失了一晚上的林逐水回来了。

    周嘉鱼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就醒了,听到沈一穷传来的轻微呼噜声,他朝着那儿看了一眼,发现沈一穷这货是真的黑,躺在墙角睡觉简直跟隐了形似得。

    周嘉鱼随便披了件衣服,偷偷溜到窗户边上,看见林逐水站在雪地里,沈暮四在和他说些什么。

    周嘉鱼躲的挺小心的,没想到却还是被林逐水发现了。林逐水微微扭过头,伸手对着周嘉鱼缩在的位置的招了招。

    周嘉鱼稍作犹豫,还是出门去了。

    “先生。”周嘉鱼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脖子没事吧?”虽然林逐水看不见,而且刚才才回来,但他却好像对周嘉鱼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

    “嗯,没事儿。”周嘉鱼说,“暮四师兄给我喝了点水,就没那么疼了。”

    林逐水点了点头。

    周嘉鱼道:“先生,之前慧明师父送我的那串佛珠掉了……”

    林逐水道:“小事,以后有机会,再帮你讨一串。”

    周嘉鱼道:“好……”

    天亮了,之前烧掉的房子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一片焦黑的灰烬。

    林逐水最后说了一句:“我今晚去了一趟徐氏的墓地。”

    周嘉鱼道:“墓地?”

    林逐水沉吟片刻:“那里外人是进去不得的,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趁着我离开,就直接对你出了手。”

    周嘉鱼心里有些话想私下对林逐水说,而林逐水却也像知道的似得,让沈暮四先回去休息。

    沈暮四走后,周嘉鱼把他晚上看见了一个和林逐水一模一样的人的事儿告诉了林逐水。林逐水听后,竟是冷笑起来:“他也是胆子大,不过他这次被我重伤,应该有一段时间不敢出手了。”

    周嘉鱼道:“救我的果然是先生……”他依稀记得当时那两只小纸人努力的把他拖出了火场。

    林逐水道:“不,救你的,是你自己。”

    周嘉鱼对着这话有些不明白,但见林逐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只能作罢。

    第二天,疲惫不已的他们都没有心思出门,全部窝在砖石屋子里补觉。

    周嘉鱼没睡的太深,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马醒了,警觉地走到床边查看情况。

    结果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看傻。

    只见窗户外面,立了十七八个纸人,这些纸人有的周嘉鱼甚至昨天还见过,应该是徐老家里墙上挂着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