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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听到她的话,古谨北手臂蓦然一松,孩子往下滑,舒楝趁机接住小姑娘,拍拍她的背,轻轻哄她,“不哭不哭,咱们找妈妈”

    佟伟快速从舒楝怀中夺过孩子,古谨北脖子上的血管条条崩起,五官扭曲地错了位,一把拽住佟伟的衣领,掐住他的脖子,“你骗我,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佟伟手中抱着孩子,挣脱不开,古谨北的手就像铁爪一样扼住他的喉咙,渐渐的他的脸变成青紫色。

    乔晓恬“啊”的尖叫一声,跑过来疯了般去掰古谨北的手,一边哭喊,“是真的,你不信去验dna,笙笙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生气冲我来,是我对不起你,跟他们无关”

    佟伟的嗓子“咳咳”的发出气声,眼珠子翻白,他和乔晓恬的女儿惊恐万状地拍打古谨北的胳膊,“爸爸坏,爸爸放开佟叔叔,笙笙再也不爱爸爸了!”

    “古谨北,你好不容易出来了,你想把后半辈子搭进去吗?”,舒楝又气又急,用尽吃奶的力气拉古谨北。

    拉响的警笛越来越近,古谨北的手僵了僵,佟伟喉咙吸入空气,咳嗽起来,他边咳边笑,“谨北,几分钟之前我托朋友报警,你完蛋了,一辈子都像阴沟里的老鼠,在泥中打滚,再也翻不了身,本来想放你一马,可你搞不清状况,还以为自己是当初横着走路的古公子,待会儿你去号子里跟警察叙旧去吧!”

    古谨北看着包围过来的警车,脸部肌肉翕动,轻声说,“那好,大家都不要活了!”,说完,拽上舒楝,往停车的地方跑。

    舒楝挣不过他,被一把搡进车内。

    车窗落锁,舒楝直觉不对,急忙系安全带,同时争取古谨北,“你千万别冲动,你什么都没做,只是看女儿,警察不会怎么样你的,姓佟的恐吓你而已!”

    古谨北眼神像被火点燃,亮的吓人,他调转车头,对准佟伟乔晓彤一家三口,仰头把剩下的半瓶酒喝完,擦擦嘴,轻声说,“老子这一辈子活够本了,也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判了无期,关进了秦城监狱,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今天我就把这对狗男女结果了,舒记者,临死,我送你一条大新闻,怎么样,够意思吧?”

    舒楝看着前面对危险一无所知的三个人,扭头劝古谨北,“你别做傻事,那可是三条人命,不管怎么说,笙笙也喊了你几年爸爸,你能不能打起精神,清醒点,佟伟很可能忽悠你的,像他说的,你去验dna,dna不会出错的!”

    古谨北踩油门加速,他笑着流泪,“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呵呵,都去死吧,一了百了”

    他放开握方向盘的双手,神情变得漠然,那是一种赴死的决绝。舒楝梗住嗓子,失声了。

    后面的几秒,像快速剪辑的蒙太奇,车子失控地撞向走在前边的一家三口,佟伟愕然回头。舒楝当即解开安全带,探身去控制方向盘,车子刮倒佟伟,在碾向他双腿的一刻,骤然调转方向,车轮摩擦柏油马路,溅起一串火星,斜着甩向马路另一边,与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相撞。

    黑色的轿车被撞飞,冲垮护栏,一路翻滚,坠落桥底。

    空气中充斥着汽油燃烧的刺鼻气味。

    舒楝被甩出驾驶室,血泡从嘴巴不停地冒出来,肺部似乎被刺穿了,空气清澈得连呼吸都痛了,她试图爬起来,可腿脚不听使唤,仰面躺着,大脑开始断续空白,渐渐地意识模糊,眼皮越来越重,好累啊,她想。

    让我睡一小会儿,就一会儿……

    天空微蓝,花季未了,鸽群挟着清脆的哨音悠然而过——

    远在国外的高旻突如其来地心悸,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狗带,文章名就不叫下一站彩虹,而是下一站天堂了。

    古公子出场两章就挂了,可谓本文最大的炮灰,不过戏份很足,戴绿帽和喜当爹都叫他碰上了。

    本文的波澜起伏全在倒数一二章了,这节奏也没谁了。ヾ(@⌒ー⌒@)ノ

    本章名为死在阳光下,或在阳光下死去,又或者,彷佛在阳光下消散,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小红莓的歌dying in the sun,我特别喜欢。

    第89章 无尽的黑暗

    icu病房内, 心电监护仪滴滴滴鸣叫起来,主治医生迅速赶来,护士长急急地说:“主任, 病人四项指标紧急——”

    “生命体征”,主治医生头发花白, 一双眼睛威严有神,他打断护士长直接问一旁的住院医师。

    “血压89/62, st段抬高, t波倒置,出现肺栓塞症状,血压降到80了,主任——”,住院医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术后肺栓塞, 情况危急时很可能会猝死。

    主治医生俯身翻开病人的眼睑观察, 她的瞳孔散大, 随即心脏骤停,呼吸衰竭。

    “进行心肺复苏, 静推肾上腺素”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 方苓看到医生按压捶打女儿的胸部, 而女儿毫无知觉,霎时腿软,身子往下滑,被舒昱鸣大力撑住, 带进自己怀里。

    “咱们女儿会没事的,老舒你说是不是?”,方苓焦急地盯着舒昱鸣。

    舒昱鸣心中剧痛,点点头,坚定地说:“对,咱们女儿一定会渡过难关的,我们要相信她!”

    昨天他接到消息,连夜赶过来,女儿正在医院抢救,前天和他打电话有说有笑,叮嘱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为何一夕之间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

    “老舒,我后悔,后悔哇,当初就是敲断她的腿也要把她留在老家工作,钱少不要紧,至少活蹦乱跳,可自打她当了记者,出的事一次比一次大,以前断肋骨,现在连命都快没了,你说我怎么办,这个不孝的丫头”,方苓哭得撕心裂肺,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伸手啪啪地扇自己的脸。

    “幺妹”

    “阿姨”

    高旻看了眼崩溃的方苓和揽住她肩膀安慰的舒昱鸣,默默退到一旁,专注地盯着躺在icu的舒楝,那双爱笑的眼睛紧紧闭着,彷佛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他双手合十抵住额头,向上天祈祷,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呼吸,他愿意付出一切。

    “舒楝刚出生那会儿,我一边照顾她,一边下地干农活,晚上她哭起来没完没了,我又累又困,真的感觉撑不下去了,忍不想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多好,我还能重新开始,还不至于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变得更加悲惨”,方苓眼神呆滞地说完,惨然一笑,“这是老天在罚我,罚我为母不慈,所以要把她带走!”

    “幺妹,你胡说什么”,舒昱鸣眼泪一下流出来,“你怎么能怪自己,是你把舒楝拉扯大,你把她教育得很好,她正直、善良——”,他哽咽着说不下去,悔恨万分,“怪我,都怪我,我没有尽父责,我……都是我不好!”

    二位老人抱头痛哭,高旻的心也在被煎熬撕扯。

    医生不断地调整抢救方式和用药剂量,1个小时后,舒楝的心跳终于趋于平稳。

    主治医生走出icu,高旻立刻迎上去,“郑主任,情况怎么样?”

    舒楝父母也止住哭声,殷切地盯着医生。

    郑主任摘下口罩,“病人身体多处受伤,失血过多,撑过内脏损伤,还必须战胜严重的脑挫伤,目前处于药物昏迷状态,等水肿消了以后,才能检查神经是否正常”

    “医生,脑挫伤会有什么后果?”,方苓眼角还挂着泪,像所有忐忑的家属一样,等着听裁决亲人生命的宣判。

    “头部损伤情况各异,可能会造成失忆——”

    “什么!?”,方苓头晕地站不住,“医生,你是说我女儿她,她醒过来后会不认识我?”

    高旻脸色刹那变得苍白,“郑主任,你的意思是会造成永久性失忆,还是暂时的?”

    “病人恢复意识,一段时间后有可能完全恢复记忆,也有可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所以,很难说”

    “还会有其他后遗症吗?”,高旻追问。

    郑主任叹了口气,“由于暴力造成的冲击伤直接作用于脑部,造成颅内积血,压迫视神经,极可能导致双目失明,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将会同眼科专家会诊,一起研究最佳治疗方案”

    郑主任叹了口气,“由于暴力造成的冲击伤直接作用于脑部,导致脑内积血,压迫视神经,极可能导致双目失明,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将会同眼科专家会诊,一起研究最佳治疗方案”

    “医生,请你一定治好我女儿,拜托了!”,此刻舒昱鸣不再是光环加身的两院院士,他是一名无能为力的父亲,说着父亲们都会说的话,“请救救我女儿”。

    “请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得到主治医师的保证,舒昱鸣和方苓执手相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舒教授,你和阿姨回舒楝的公寓休息吧,医院这边我留下就可以”,两位长辈面色疲倦,再熬一夜恐怕吃不消,“车在医院门口等,舒楝这边不用担心,只要她有醒转的迹象,我第一时间通知二位!”

    “你是……”,舒昱鸣一直为女儿的安危忧心忡忡,根本没留意到这位年轻人,一时不知怎么称呼。

    “舒教授,我是舒楝的朋友”,高旻顿了顿,解释,“你以前在哈佛做客座教授时,我听过你的课——我叫高旻”

    “哦,你是哈佛数学系格罗斯特教授极力招揽的那名亚洲学生,他听说你在硅谷创业,非常遗憾,认为是数学界的遗憾”,舒昱鸣不禁回忆起老友那痛心疾首的模样。

    怕舒昱鸣学究起来没完没了,方苓急忙插话,“小高,还是阿姨留下吧,你夜里坐飞机从国外回来,到现在眼都没合一下,帮舒楝安排医院,找主治医生,忙里忙外都指着你一个人,阿姨遇到事六神无主,什么忙都帮不上,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孩子,阿姨谢谢你!”,说着又开始淌眼泪。

    “阿姨,千万别这么说”,高旻连忙安慰她,“舒楝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国内我没有其他的亲人,我……”

    看到高旻眼圈发红,方苓握住他的双手,轻轻拍了拍,“阿姨都明白,舒楝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舒教授是不是心脏不太好,我看他气色很差,你们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养足了精神再过来,不然身体累垮了,谁照顾舒楝?”

    方苓望了眼舒昱鸣,面青唇白,似乎是心脏不舒服的前兆,她从包里翻出速效救心丸递给他,“赶紧吃了——小高说得不错,咱俩先回舒楝那儿休息一晚,我看你身体扛不住!”,又对高旻说,“小高,我和老舒先回去,这里辛苦你了!”

    每个人都盼望着明天舒楝能睁开眼睛,然而两周过去了,她依然昏迷不醒,希冀落空的同时,令人升起一丝恐惧,从此之后,她会不会都如此这般无知无觉,动也不动地躺着,抛弃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不会!”,当方苓表达担忧时,高旻坚定地说,“我已经组织世界上最顶尖的专家飞过来会诊,他们一定会让舒楝恢复健康,舒楝很坚强,我相信她不会令大家失望的!”

    得到主治医生的许可,探视舒楝的访客多起来,有同事,有朋友,还有客户,高旻发现舒楝交游广阔,远不止他一位“好友”,心中不免五味杂陈,为什么他的心门只为她而开,可她却始终徘徊在他的心门之外?

    怪就怪他和舒楝对“好友”的定义不同。

    舒楝说过,如果结婚,愿意和伴侣像朋友一般相处。

    他想做与她结婚的“朋友”,无法只做“普通朋友”。

    醒来吧,快醒吧,求你……

    探病的人来来去去,没有谁去琢磨高旻与舒楝的关系,有人约莫知道他们曾短暂合作过一段时间,只有胡琳看出了端倪。

    “我小舒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

    艰难时期,谁都喜欢听乐观的话,高旻也不例外,他笑着说:“谢谢”

    胡琳看他腼腆的笑意,忍不住逗他,“我早就说,小舒傻人有傻福,这不等到你了吗?”

    高旻笑得有些苦涩,“或许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舒楝只把我当朋友”

    “旁观者清,其实去普陀山烧香遇见你那次,我就看出来点眉目”,胡琳想假如时间能停留在那时候多好,舒楝健康有活力,陈翟林还是好父亲,好丈夫。

    过去愈美好,现实越残酷。

    胡琳黯然,勉强笑了笑,“我先回去了,有好消息记得告诉我”

    “好,我让司机送你回去”,高旻将她送出病房。

    舒楝在他们身后静静躺着,落日的暮光给她苍白的脸染上一抹暖色。

    胡琳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向前走去。

    有些人不相见,却偏偏打照面。

    陈翟林扶着肚子微凸的丁姣姣,看见胡琳的一刻,立即松开手,面红耳赤,支支吾吾,“我只是陪她来做产检,没,没别的意思”,话说得掩耳盗铃,连他都觉得无耻之尤,于是更加的慌张无措。

    胡琳的手拂过腹部,那里原本孕育着一个生命,却因为父母龃龉,再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情人变陌路,不过如此。

    胡琳的目光像寂灭的炭火,只余冰冷的灰烬,“老陈,这两天你抽空,咱们把离婚办了,儿子跟我,你没意见吧?”

    陈翟林想说什么,被丁姣姣拉住胳膊,“陈哥,我肚子疼,咱们快走吧,否则排不上专家号!”

    胡琳笑了笑,带着轻蔑,脚步不停地走出医院大堂。

    陈翟林怅然若失地呆站在原地,他曾偷偷找过舒楝,请她劝胡琳原谅自己,舒楝说,她会帮忙,但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陈哥,通常婚姻一方有外遇,多半以分手告终,特别是你和那谁在酒店开房,还被胡姐抓了个正着,这种情况,基本上没有回头路,对于女人而言,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一回事,所以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高旻听说这件事时,胡琳带着儿子已经回到父母所在的北方城市,看着躺在病床上就像甜睡的舒楝,他轻声笑了,握住她的手说:“喂,你的乌鸦嘴又应验了”,过年期间,惊闻胡琳流产的噩耗,舒楝就断言,这对昔日恩爱夫妻会拆伙。

    “你说哪天自己快挂了,让我找专家抢救你”,高旻扯了下嘴角,笑得比哭难看,“我给你请了地球上最顶尖的医生,他们能治好你的伤,却不能让你醒来,对我说,眼下只能等待奇迹,bull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