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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医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出去了。

    “........要不要吃点什么?”

    陈溺给她倒了杯水,她没接,神色平淡:“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陈溺哑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陈饶聪明,看到陈溺在这儿守着,这医院又不是平时看看感冒腹痛的小医院,就知道病情可能比较严重。

    “坐下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陈溺看着她一脸平淡,比她自己刚知道她晕过去时还要平淡。

    病房门敲了两声,许尘深走进来,陈溺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买了粥。”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眼桌上的水,低声在陈溺耳边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陈溺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许尘深一早就预感这谈话会要很久,他背靠在外面墙上,低头耐心等着,中途给医院打了电话请了假,又安排好工作,陈溺还没出来。

    今上午他找医生谈了一下,陈溺姐姐属于早期,没扩散没转移是好事,动了手术只要平时多注意,基本上不会复发。

    唯一难办的,可能是心理上。

    病房门被打开,陈溺走出来。

    她低着头,走到许尘深面前:“........姐姐比我冷静,她说要自己想一下。”

    许尘深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陈溺絮絮叨叨地,慢慢跟他说:“姐姐一直都很理智,你看她现在,是那个村子里唯一的女教师,一个人教好几门科目,很伟大。”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她被爸爸接走了,过的肯定很好。”

    她有些站不住,靠着墙的身子往下滑,滑到底就蹲着,这种姿势能让人静下心。

    许尘深俯下身,一手轻轻拍在她背上,给她顺气。

    陈溺双手环臂,头埋在手腕上,一下子想了好多事情。

    爸爸第二次给她打电话,无意中就提起她和她姐姐一个倔脾气,她当时没说话,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什么姐姐在哪里教学生,条件艰苦,但她就是不回去,二十多岁的人了,早该谈婚论嫁,但她婚姻也没定下来,身边连个照顾她的男朋友都没有。

    陈溺当时是第一次开口和爸爸说话,问了地址,爸爸也有些惊讶,没多想就告诉她,还把自己的地址也说了,让陈溺有时间回家看看。

    那段时间,她正好躲许尘深,就请假去了s市。

    那地方确实艰苦,洗澡什么的都很不方便,姐姐好像知道她会来,并不意外,却不想跟她说话,每天只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想到这儿,陈溺忽然站起身,“我得去姐姐家一趟,帮她拿些换洗的衣物。”

    许尘深“嗯”了一声,“我陪你去。”

    那地方并不远,坐车几个小时的路程,陈溺因为心里想着事,也没顾上晕车,就是快到的时候,那一段路不好走,摇摇晃晃地让人难受。

    这里昨晚好像下过雨,一路上都是泥泞,陈溺穿的长裤运动鞋,还好,倒是很有些抱歉地看了眼许尘深,他也穿的运动鞋,白色的,好像还有点贵。

    许尘深倒并不在意,转过头问她:“记得路吗?”

    陈溺连连点头,她记性好,认路还是没问题的。

    许尘深笑了笑:“记得就行,待会该往那边走,你就给我指。”

    陈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原本高她很多的人,突然背对着她蹲下。

    “上来吧,路不好走。”

    陈溺心里空空的,心跳的回声传到耳朵里,已经麻烦他很多了,这一路上,购票转院买早餐,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做。

    “不用了许尘深,我自己走吧。”

    他也没休息好,应该比她还累。

    “节约时间,今晚还想赶回去的话,就快上来。”

    他仍背对着,轻声说。

    陈溺两手紧了紧,不再耗时间,听他的话慢慢趴上去。

    其实陈溺很瘦,背起来不重,她担心把他压着,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

    许尘深眉都没皱一下,按照陈溺指的方向,左拐右拐很久,终于到家。

    姐姐的房子是平房,邻居在窗户上看见陈溺了,打开门走出来,才发现还有一个帅小伙。

    陈溺慌忙从许尘深背上下来,有点不好意思,走上前先道谢:“谢谢阿姨,昨晚上真的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邻居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陈老师在村里为人好,小孩子们都喜欢她,昨晚上还有一些孩子的家长帮忙联系车送到医院的,我一个人哪儿忙的过来。”

    陈溺感激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许尘深点点头道了谢,就拉着她先进门收拾东西。

    “等你姐姐出院了,我们买点东西送过去。”

    他看着她把衣柜打开,出声道。

    陈溺取出一大堆,放在床上一件件叠好,“嗯”了声。

    许尘深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环境,确实很差,电器什么的都不齐全。

    陈溺把这叠衣服放进大包里,又去卫生间拿洗漱用具,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厕所好像还堵着,她上回来的时候就堵着了,每次上个厕所还要跑到镇上的公厕去。

    有些情绪实在控制不住,她眼睛里包着泪,为了不让许尘深看见,想低着头走出去,但是头一低下,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陈溺捋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低头回到卧室,许尘深不在,她松口气,把东西收拾好,提着包出门,就看见他正好挂了电话过来。

    他低头,看见陈溺眼框红红的,垂了垂眸,接过她手上的包,还是照样蹲下身背她。

    邻居家的阿姨正巧开门扔垃圾,看到后笑了笑:“小姑娘这男朋友挺疼人啊。”

    陈溺脸有些红,跟眼眶红到一块儿去,她回头跟邻居阿姨说了再见,就乖乖趴在背上不说话了。

    许尘深记性比她还好,回去的路上不用她指路,都记得。

    到了医院果然是晚上了,陈溺进医院的时候被人拉住手腕,她回头,许尘深声音淡淡的:“我出去一下,你好好待在病房,别乱走。”

    陈溺低头看了眼他的鞋,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了句:“.......那你注意安全。”

    许尘深一愣,没忍住弯下腰抱了抱她。

    只是一瞬,他就松开:“马上就回来。”

    姐姐今天情况比较好,好到陈溺甚至是有些害怕,但是护士都说让她放心,她姐姐是医院这么多患了乳腺癌的女生里,比较镇定的一个了。

    陈溺进病房姐姐已经睡下了,闭着眼,她把包放在桌上,在她身边坐下,就那么看了好一会。

    姐姐以前确实是被爸爸接走的,但是爸爸旧脾气不改,经常跑出去玩,大半夜都不回家,酗酒抽烟什么不良习惯都染上,差点没去赌博,还是因为姐姐上学需要用钱。

    姐姐成绩一直挺好的,这点陈溺有印象,那时候她还小,都记得卧室里有面墙上挂的全是姐姐的奖状。

    她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

    但是姐姐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陈溺起初以为是爸爸真拿钱去赌了,后来才知道他并没有,是姐姐自己不想读了。

    那时候她已经成年,给爸爸留下封信,自己一个人跑到现在这个镇上去当老师,就像支教一样。

    那里是贫困镇,孩子们都上不起学,来支教的老师很多受不了困苦的环境,撑了不到三个月就离开。

    姐姐硬是在那里待了好几年。

    陈溺擦了擦眼睛,不敢吸鼻子,怕姐姐听见,后来实在忍不住,干脆放下杯子跑到病房外干坐着。

    姐姐对她的态度,自分开后就一直变的很冷淡。

    小时候还是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了。

    有护士从其他病房出来,看了眼陈溺,走过来问:“你姐姐想好什么时候动手术了吗?”

    陈溺抬头,看着她手里的本子,轻轻摇头。

    护士翻着手上的东西,叹着气:“早点做手术比较好,趁还没扩散。”她顿了顿,突然问,“你姐姐还没结婚吧?”

    是没有,陈溺点头。

    “那你得耐心一点儿多劝劝,都是女人,能理解,唉。”

    护士还要查房,没再多说走开了。

    陈溺复又低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垂在膝盖上。

    面前忽然多出个塑料袋。

    许尘深把袋子递给她:“先去洗澡,然后换上。”

    陈溺接过,拉开袋子看了看,是几件新买的衣服。

    “你还没告诉王教授,我也不好打电话让他把你的衣服寄过来,就在楼下随便买了几件。”他挠头,“大小应该合适。”

    陈溺两只手抠在塑料袋的边缘上,抬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她今上午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上不舒服,在家里的时候每天洗澡,到这儿来一直忙着,没时间顾虑其他的,再加上她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又不敢让舅母寄,怕舅母担心,于是一直忍着。

    没想到他竟然懂。

    时间有些晚了,她没多耽搁,抱着衣服进了病房清洗。

    许尘深给她买的衣物很齐全,从上到下都买了,换衣服的时候陈溺耳朵直发红,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尺寸这么合适。

    她走出病房,许尘深也笑了笑:“还好。”

    陈溺走到他身旁坐下,压着嗓子开口:“今天是周一,我昨晚给乔尔发了信息,让她找人帮我上课,你........要不要回去?”

    她这话问出来,心口怦怦直跳。

    “不用。”许尘深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也请过假了。”

    陈溺抿抿唇,半晌,“哦”了一声。

    根本不敢问,他为什么要留在这儿。

    医院里安安静静的,一如昨晚,只是今天两个人各自都有些心事,没什么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