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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节

      高季兴大点其头,“司空妙言。”

    李从璟接见高季兴时,莫离、桑维翰都在房中,众人见过礼,莫离、桑维翰回到各自座位落座,而梁震就坐于高季兴身后。

    上茶,寒暄,繁文缛节客气完,高季兴首先将话切入正题,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去岁王师伐蜀,庄宗命小王为招讨使,攻伐忠、万、夔、归、峡等州,幸得将士苦战,数州得以平定。因此数州本属荆南节度,年前小王上表朝廷,请使其重归荆南镇下,陛下亦下诏应允。蒙陛下信任,小王既喜且忧,夙兴夜寐,不敢稍有懈怠,以免有负圣恩。”

    “数州乃新定之地,久不受王化,难免人心浮动,是以遣官吏以安抚教化,驻大军以恢复秩序,实刻不容缓之事。小王乃愚笨之人,历经数月,仅定夔、归、峡三州,尚余忠、万两州不曾派遣官吏、驻军,有负陛下信任,正寝食难安。此番更劳殿下亲自前来过问,过失大矣。然请殿下勿忧,忠、万两州官吏、驻军,小王已调遣完毕,不日即可开赴两地,必不耽误朝廷大计!”

    李从璟听了这话,算是对高季兴厚颜无耻的程度有了新的了解。

    忠、万、夔、归、峡五州,那是在郭崇韬伐蜀有成时,主动归降,哪里有荆南军将士苦战这回事。要说苦,倒是苦了高季兴在朝廷安排驻军前,马不停蹄抢先占据了峡、归、夔三州。

    当肥肉在嘴边时,这厮一面不顾吃相,迫不及待派军抢夺地盘,造成既定事实,一面上表朝廷将五州划入荆南节度——行的乃是先斩后奏的事。

    要非荆南军力不够强大,忠、万两州颇有抵抗,此时高季兴早就将忠、万两州也收入囊中了。

    见高季兴丝毫不提去岁末他答应不要忠、万两州,而今年又趁朝廷施行新政的时机,重提旧事的细节,竟然有扭曲事实的意思,李从璟就觉得有些恶心,问高季兴:“南平王已调遣了官吏、驻军,准备开赴忠、万两州了?”

    “自然片刻也不敢耽误,忠、万两州都乃重地,民不能一日无官,城不可一日无军……”高季兴一脸正色。

    李从璟冷冷打断高季兴的话,“南平王好大的忘性!朝廷去岁已有明诏,忠、万两州不划归荆南节度,另置防御使。而今,南平王私下安排官吏、驻军前往忠、万两州,意欲何为?”

    第508章 身在俗世无出入,三王风聚江陵城(七)

    “朝廷不答应将忠、万两州划归荆南节度?”李从璟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带上质问斥责之意,那高季兴非但半分也不退缩,反而直言逼问,气势上丝毫不弱于李从璟。

    李从璟哂然,“南平王的记性似乎真不大好。”

    “殿下此言何意?还请明言。”高季兴不卑不亢。

    “忠、万两州,离江陵远,且先不言。然峡、归、夔三州,虽划归荆南节度,刺史人选,朝廷却已有任命。南平王如今却私授官职,敢问南平王,置朝廷诏令于何地?”李从璟正视高季兴,义正言辞的问。

    高季兴此番一开口,就将忠、万两州说成应得之物,完全不顾其中转折,是迈大了步子前跨一步说话,李从璟这话便是还以颜色,不仅不说忠、万两州,反而跟高季兴翻他去岁拒绝朝廷刺史入境、任用子侄为峡、归、夔三州刺史的旧账,将问题又往后退了两步。

    高季兴暗自诽谤,这李从璟太耍流氓,说的话不仅上纲上线,张口闭口暗讽他不守臣道,还老是搞人身攻击,拿他的记性说事,真是让人不痛快。

    “节度使有辖境军政大权,任免官吏、调度军事都在权限之内,小王殚精竭虑,血战为朝廷开疆扩土,如今不过行驶职权,殿下反而觉得不应该,这岂非是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高季兴心里不痛快,说话就没了先前那般委婉。

    李从璟回应道:“君权受命于天,臣权受命于君,本朝节度使虽有地方大权,却还没有任命刺史的权力,遑论如今朝廷遣下刺史?”

    高季兴听见梁震轻咳了一声,立即察觉到不对,话题怎么绕到峡、归、夔三州刺史的问题上去了,这三州刺史已成定局,并无讨论必要,若是讨论,岂非自认三州刺史任命有问题?

    暗骂了一句李从璟阴险,高季兴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耍一下流氓,要不然流氓都让李从璟耍了,他有些吃亏,便道:“峡、归、夔三州之事,之前已有定论,无需再论。然忠、万两州乃新开扩之土地,刺史选任确应谨慎,小王自然没有私授官职的意思,然而小王受朝廷信任,忝为荆南节度使、尚书令,便有举荐贤能之责。不瞒殿下,荆南虽地狭,然人杰地灵,颇有能吏,忠、万两州刺史人选,殿下看看这几人如何?”

    说着,递给李从璟一份小册子,不消说,里面有几位“贤才”的资料。

    李从璟见梁震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道高季兴此举是受他挑拨,李从璟当然不能去接这份册子,他得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忠、万两州的事没有与你高季兴讨论的必要,“南平王忧国忧民,孤甚为敬佩,只是这忠、万两州之事,依孤看来,南平王就不必费心了。”

    “殿下这是哪里话,小王忝为荆南节度使,忠、万两州乃荆南辖地,境内官吏小王虽无权任免,举荐贤才却义不容辞。殿下方才说得好,忧国忧民么,非只殿下有忧国忧民之心,小王也有为国尽忠之念,殿下如今对小王之举荐视而不见,莫非是朝廷不欲纳四方谏言?”高季兴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

    李从璟暗骂高季兴无耻,这老匹夫也学会上纲上线了,学得很快嘛,真是树老皮枯人老皮厚。他决定继续人身攻击,这招高季兴是没法学的,谁敢对皇子进行人身攻击?

    装模作样摇摇头,李从璟叹息道:“南平王,你让孤怎么说你好,是该说南平王贵人多忘事,还是该说南平王人老健忘?孤方才已经说过,忠、万两州,朝廷已有诏令,另置防御使,从始至终,此两地都不属荆南节度!”

    高季兴怒了,他委屈的咆哮起来:“朝廷去岁分明答应,使此两州与峡、归、夔三州一道,归入我荆南节度,如今怎能出尔反尔!我荆南军将士,浴血奋战,为国开疆扩土,朝廷此举,让荆南将士寒心,让天下有功之士寒心!”

    李从璟见高季兴一面耍无赖一面态度强硬,也不跟他淡定了,拍案而起,大声道:“朝廷并无寒有功将士之心、不恤士卒血战功劳之意,倒是南平王,驱赶朝廷下派刺史,不遵朝廷诏令,置朝廷法令于不顾,这是事实!南平王,你可别忘了,你去岁也曾上表,不再索要忠、万两州!”

    高季兴也站起身,手舞足蹈哇呀呀一通怪叫,口不择言道:“秦王殿下,而今小王问你,忠、万两州,朝廷到底给是不给?!”

    李从璟大手一挥,“不给!”

    高季兴怒不可遏,情绪沸腾,大叫一声:“哇呀呀,老夫跟你拼了!”

    说罢,纵身扑过来,却不是对李从璟发难,而是抱着李从璟面前的案桌,拿脑袋一通狠撞,砰砰声不绝于耳,气势端得是非凡。

    李从璟一脸惊愕,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想到高季兴无耻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怔怔看了好半晌,眼见高季兴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估摸着高季兴再不停手,脑袋都要流血了,这才招呼莫离、梁震道:“还不拦住南平王!”

    莫离、桑维翰、梁震连忙跑过来,拼命拦阻高季兴,那高季兴却是头强驴,抱着案桌死不松手,朝李从璟哭诉道:“荆南将士血战而得忠、万,朝廷怎可如此辜负三军将士,秦王殿下,你休要阻拦老夫,老夫无颜面见荆南父老,不如就让老夫以身殉国,也不至于忍受此等煎熬!”

    李从璟嘴唇抽动,恨不得拿刀砍死这个老不死的,这高季兴实在是流氓,连此等手段都用出来了,真真是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老而不死是为贼。

    高季兴哭得伤心欲绝,李从璟拿他没辙,他还做不出跟高季兴抱头痛哭,诉说朝廷难处的事来。都说政治家都是演员,但演戏能演到这个份上,不去拿奥斯卡实在是可惜了。

    不能让高季兴继续哭下去了,这老匹夫哭功估计练过,悲惨委屈得很,杀伤力不俗。而且这厮一面哭一面大义凛然的颠倒黑白,别人都没法跟他说理。

    李从璟小看了高季兴的贼性与无耻,高季兴却也小看了李从璟的心狠手辣,他借着安慰高季兴的功夫,上前拍晕了这老混账,这才终于让对方安静下来。再让高季兴这么哭闹下去,忠、万两州就给他哭到手了。

    高季兴让一脸见鬼模样的梁震给带回去了,李从璟叮嘱他们要好生照料,并且十分心痛的表示,南平王为国操劳太甚,身体竟然虚弱成这般模样,哭一哭就晕过去了,实在是我见犹怜。

    李从璟还色厉内荏的斥责梁震,责怪他平时没有好生照顾南平王,并且警告他,此等贤王世所罕见,实乃国之栋梁,若是南平王有何三长两短,定要拿他梁震是问。

    梁震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没弄明白,高季兴怎么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眼看李从璟束手无措,兴许高季兴再哭一会儿,忠、万两州说不定就能哭到手,他却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晕了,恼得梁震当时恨不得一口茶水喷在高季兴脸上,喷醒这老家伙让他继续哭。

    李从璟习武多年,沙场征战无数,一身功夫炉火纯青,弄晕个身体已不如何强壮的老头子,有的是隐蔽法子,还不惮被人发现。

    好不容易送走高季兴这瘟神,李从璟也松了口气,他与莫离、桑维翰等人相视大笑,倒是多有一番畅快之意。

    “这高季兴实乃老匹夫,此欲效仿哭刘备邪?”莫离忍不住诽谤高季兴一番。

    “是个老匹夫,也是个枭雄,之前倒小觑他了。”李从璟还有些哭笑不得,今日虽说与高季兴开始拉扯忠、万两州的事,但毕竟兹事体大,他起初以为今日不过就是开个头,互相表明一下态度,再扯扯皮而已,往后还有的纠缠,却没想到高季兴上来就整这么一出,猝不及防之下,差些没下来台。

    “能为南平王,据有荆州这四战之地多年,而未曾有失,自然不会没有几分手段。”莫离点点头。

    在回王府的途中,高季兴就醒了过来,李从璟下手还不太重,路上梁震也让人施展了些救急手段。

    睁眼发现自己在车厢里,高季兴颇为奇怪,脑袋有些疼,他吃力的坐起身,禁不住哎呦一声。梁震见高季兴醒了,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问候,将方才的事交代了一番。

    “本王身体好得很,哪会自己晕过去?”听见梁震让他保重身体,并且委婉谏言他平时不要太过沉溺女色,高季兴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如此说来,莫不是秦王用了手段?”梁震惊讶起来。

    “这臭小子,肯定是他!”高季兴恼火不已,然则事已至此,离开了现场,也不能如何了,高季兴发泄过一番后,不再继续纠缠此事,与梁震探讨此行收获。

    “如何,摸清李从璟此行意图了否?”这是高季兴最为关心的问题,也是此行重点,当然,事先对哭下忠、万两州,高季兴也是颇有期望的,现在事情黄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从长计议。

    “对待忠、万两州,秦王态度颇为坚决,看似事不可为。然也正因如此,秦王死咬忠、万两州,似也说明他没有其它更深企图。”梁震此行颇有心得,“然而在卑职看来,这不过都是李从璟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高级型抚须颔首,沉吟道:“秦王重提峡、归、夔三州刺史之事,却是为何?他果真对此事不满,意欲更换本王所任命的人选?”

    “这倒不一定。”梁震摇头道,“秦王提起这事,是在明公步步紧逼索要忠、万两州之后,此举看起来更像口舌交锋之策略。”

    高季兴不置可否,他问梁震,“依你说来,忠、万两州,朝廷会给还是不会给?”

    “朝廷若是会给,便不会遣秦王来,若是不会给,也不会劳动秦王跑一趟。”梁震分析道。

    “这是何意?”高季兴问。

    梁震眼中开始闪动睿智的光芒,“以陛下与秦王之能,明公与各方暗通款曲,朝廷不会没有察觉,而朝廷对荆南颇多纵容者,都因荆南地利,明公所以能挟之所要忠、万等州,而朝廷所忌惮、深谋者,也尽在于此。故而,朝廷实不会对荆南逼之过甚,秦王此来,忠、万之局对其显小,观其过往所行之事,可知秦王此行,所谋者,必定更大。”

    “请司空细解其意。”

    “换言之,忠、万两州是否划入荆南节度,秦王与陛下或许并不在意,朝廷所看重者,是对荆南之有力掌控!若能以忠、万两州划归荆南,换取对朝廷更有利之物,秦王必定愿谋之。”

    “何为更有利之物?”

    “自然是能真正掌控荆南之物,譬如说,各州刺史之位!”

    第509章 身在俗世无出入,三王风聚江陵城(八)

    但凡勾连周边要冲之处,必为商贾繁荣之地,江陵连蜀通吴,北望中原南抵楚地,自然也不例外。得利于这些年来江陵的安稳,市井一日日繁华起来,虽说不能与金陵、汴梁相比,但在这方圆数百里内,却也算得上首屈一指。

    天气越发暖和,午后的日头让人倍觉舒坦,在城中东市转悠的赵季良,步履悠闲得很。街面上穿梭的行人、摆摊开店的商贾、琳琅满目的货物,都让他兴致盎然。

    儒袍白扇的赵季良,正当盛年,作为统管过庄宗财政的能吏,才干不缺,如今入蜀被孟知祥重用,雄才幸得知遇,那也是人生得意时候,此番作为孟知祥使者到江陵来见高季兴,乃是身负重望。

    这段时日以来,赵季良使出浑身解数,拾掇高季兴强占忠、万两州,过程中口绽莲花,蛊惑得高季兴兴致高涨,到了近些时日,已视忠、万为囊中之物了。

    回想起与高季兴会晤的情景,一丝笑意浮上赵季良的嘴角。

    ……

    “去岁王师伐蜀,未及三月而大功告成,南平王雄师西进,迫使忠、万、夔、归、峡等州望风而降,而使王师无后顾之忧,功莫大焉。蜀地平定,而孟帅节度西川,南平王于孟帅之恩,孟帅时常感慨。此番季良前来江陵,临行时孟帅特意叮嘱,定要好生相谢。”

    赵季良执礼甚恭,显得情真意诚。西川与荆南之前并无来往,初次会面,东拉西扯一些交情就很有必要,有了先前的交情作为基础,往后的合作就会显得顺理成章得多。

    郭崇韬能平定两川,跟高季兴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孟知祥节度西川,更是跟高季兴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然而孟知祥这般示好,高季兴自然没有不领情的道理,而赵季良带来的礼物,也的确很有分量。

    客套谦让一番,高季兴很表达了对孟知祥的敬佩之情,营造出英雄惺惺相惜的气氛,如此一来二往,原本是陌路人的双方,顿时仿佛有了许多年的交情,彼此都亲切起来。

    感情基础被创造出来,“信任”也就有了一些,可以说正事了。李从璟如今居于江陵,如猛虎在侧,让高季兴日夜难安。

    高季兴言归正传,问赵季良,“孟帅乃是英雄人物,小王素来敬仰,当今世道离乱,九州分崩离析,然则乱世正英雄奋起之时,孟帅入主西川已有年余,未知孟帅志向如何?”

    赵季良洒然而激昂道:“但凡英雄人物,必有凌云之志!”

    对方的话当然不能说透,高季兴却已了解了赵季良的意思,这话其实已经算得上直白。

    赵季良见高季兴露出思索之色,知道是时候了,遂正色对高季兴道:“季良有些话,如噎在喉久矣,不知当讲不当讲。”

    “以荆南与西川之交情,有何话不能讲?贵使但说无妨!”高季兴道。“贵使”之称,非是对使者的尊称,而是因为赵季良乃西川节度副使,故而高季兴如此称呼。

    赵季良神情肃穆,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荆南已是大祸临头,离亡不远矣,南平王知否?”

    高季兴脸色一变,“贵使此言何意?”

    “敢问南平王,秦王乃何等人也?”赵季良肃然道。

    高季兴回答道:“勇武暴杰之徒,沙场宿将之辈。”

    “南平王可知,秦王此来荆南,意欲何为?”赵季良继续发问。

    高季兴还不知秦王此行根底,遂道:“知之未深。”

    “南平王何必自欺欺人?”赵季良直言不讳道,他语速颇快,连续发问,“数月前,秦王东行滑、濮,做了何事,南平王难道不知?”

    李从璟在滑、濮杀了数万人,擒了两个节度使,高季兴知道赵季良的意思,但他仍道:“荆南与滑、濮未必相同。”

    “荆南与滑、濮的确不同!”赵季良道,但接下来的话,却引得高季兴心跳更快,“正因如此,荆南更要大祸临头!”

    高季兴心中不快,“贵使何不说得明白些?”

    “南平王可曾想过,滑、濮何罪,竟至三军尽屠,藩帅身亡?”赵季良问的尖锐,却没有让南平王回答的意思,他继续道:“滑、濮等州,不过处置流民稍有不当而已,那李守敬,更是三朝功臣,秦王逼得他不得不据城自保,何等心狠手辣,可曾有半分迟疑?而后破城杀人时,又可曾手软了?滑、濮俱亡,果真全因处置流民不当?明眼人都知,此为借口耳!朝廷灭滑、濮,因不在它,只因滑、濮桀骜,兵精将悍,让朝廷忌惮!”

    “荆南如何?论桀骜,南平王视朝廷诏令若无物;论骄兵悍将,荆南军擅据峡、归、夔三州,而拒刺史入境!如此,朝廷对荆南忌惮之深,必定更胜滑、濮!其因何也?非只南平王不遵号令,更因江陵位处关键之地!而今秦王来此,南平王竟然以为,荆南能与滑、濮不同?”

    细细想来,高季兴觉得赵季良说得分外在理,不多时额头上就开始冒汗。梁震看不过去了,冷冷道:“贵使未免危言耸听了。”

    “危言耸听?何为危言耸听?言不实之事,作夸大之语,才是危言耸听。季良所言,句句属实,何处有半分夸大?”